“世子。”
周从显准备出门的时候,玉珂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他。
她的手指拧在一起,声音微微发颤。
“求世子不要赶奴婢走。”
周从显的唇角的笑容凝结,他转头看向玉珂,“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若是你听不懂,或是管事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们可以一起离开英国公府。”
玉珂立刻跪了下来,“世子,与管事无关,是奴婢自己要来的!”
“世子是觉得奴哪儿做错了才不要奴婢,奴会改的!”
她以为自己只等着未来主母过门,她就能成为世子的妾室。
这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不一样了。
玉珂膝行前几步,语气中都是不住的哀求。
“姜娘子能做好的事儿,奴也能做好……”
周从显眸子倏地冷下来,“你有什么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别以为得了我娘的点头,你就以为自己这是这院中人。”
玉珂再也忍不住落泪,“实在,在奴爹娘的眼中奴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奴要是离开府里,就会被我爹许给鳏夫!”
他再也不看玉珂,只是冷冷道,“你爹娘若认为你是宫里娘娘,国公府还要给你铺路进宫不成。”
“不、不是……”
周从显的视线落在院墙角的梨树上,“府里难道没有给你活路吗。”
“在我院子里干过活儿的女使多如过江之鲫,都要纳妾不成。”
玉珂不是不知道世子的冷漠,她的唇角抖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
“可是夫人说过……”
周从显打断她,“那你应该叫夫人纳了你,而不是我。”
他走出院子的时候,管事正在外头候着,“世子……”
周从显,“若我今日回来,还在院子看到不相干之人,你和她一起滚。”
“是……”
管事不敢看他,只在世子走后,才转身看向玉珂。
“这就是你不认命的结果,你以为你能成为下一个姜娘子吗。”
玉珂咬紧了下唇,她就是不认命,她已经被国公夫人选中了,她离成功也只有一步之遥。
管事见她不说话,摇了摇头,“玉珂姑娘,言尽于此,机会也给你了。”
他在府里这么多年,世子执拗,他认定的事,不论是夫人还是国公爷,都无法改变。
姜娘子就是姜娘子,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成为姜娘子。
周从显今日休沐。
他拎着芙儿最喜欢的栗子糕到宅子,屋里空无一人。
这会儿出去了?
他一脸疑惑地走了出来,只见萧霖身边的元宝正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扛着一个铁架刚隔壁走。
“元宝?”
元宝立刻给周从显行了个礼,“给周大人见礼!”
周从显扫了眼他后面的宅子,“七殿下搬这儿来了?”
元宝笑眯眯道,“殿下喜欢和周小姐玩儿,这不为了方便搬来了。”
周从显只觉得眼皮一跳。
萧霖这个小魔王和芙儿玩?!
他下意识朝着沣水河面上看去,两只大狗拉着冰车在冰面上狂奔,冰车上除了萧霖,另一个小姑娘不是芙儿是谁!
萱儿的冰车被一个小太监慢悠悠地推着。
三个人都玩得很开心。
姚十三和丹娘抱着小胖喜,不知两人正在说什么,似乎也笑得很开心。
周从显不开心了。
姚十三还不知道他来了,正和丹娘两人畅想做冰窖的买卖。
“等着这一遭过去,我们来年的冬日就可以来取冰了!”
丹娘的眼睛都笑眯起来了,“到时候我把我弟弟从矿上叫回来也一起干!”
姚十三,“叫回来!到时候你铺子上要也要用人。”
“要用什么人?”
身后传来周从显的声音。
姚十三回头见是他,“自然是用人做买卖。”
周从显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她,“这是芙儿一直念叨的栗子糕。”
她打开盒子拿了一块儿转头给丹娘,“这栗子糕有些不一样的味道,芙儿最喜欢了,你试试。”
“这也可以做冰点心,凉了也不会腻。”
转头两人又说起了做糕点做买卖。
“大人抱一下。”
丹娘将小胖喜塞给周从显,细细地尝起糕点。
“好像放了桂蜜……”
“……”
周从显抱着球似的小胖喜,伸手在他圆嘟嘟的小脸上点了一下。
“你还是同我玩吧。”
他抱着胖喜上了河岸,一辆马车就在他的跟前停下。
马车帘一把就掀开了,信武侯世子柴柏文的眼睛都瞪圆了。
“好你个周从显!”
“我还以为你借宅子是铁树开花,知道金屋藏娇,原来藏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柴柏文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也不管车里的美人,直接叫车夫将人送回去。
“我说你既不娶妻,也不纳妾,生个孩子藏在这里,是怕你爹揍你?”
周从显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柴柏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见他不理会自己,更是自顾地分析着。
“不对,你周世子怕过谁,难道……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不能带回去?!”
“不能带回去的,难不成是尼姑……”
周从显见他越说越离谱,“再胡说八道,明天我可管不住我的嘴。”
柴柏文抿紧了自己的嘴。
他不经意地一扫,就发现了不对。
“这街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多闲荡的人。”
周从显已经见怪不怪了,在金州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就算他不出现,姚十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除了孟公,谁还能这么安排。
柴柏文倏地靠近他,“老实说,你拐了谁。”
“这么多年不娶,兄弟还以为是你深情不移,结果在这儿玩儿金屋藏娇。”
“爹爹!”
芙儿玩儿得脸蛋红扑扑地回来了。
“爹爹?”
柴柏文看到芙儿的脸时,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他、他是见鬼了吗?!
这不是周从显的女儿周珈芙?!
她和她娘不是……
随后他的视线移向周珈芙身后的女人,那张丝毫没有变化的脸上。
“她!她……”
柴柏文“她”了半天也没有她出来,最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姚十三,“?”
萱儿,“这个叔叔睡着了吗?”
*
“驾!”
城门就在眼前,贺然攥紧了缰绳。
上面站满了弓箭手。
姜兴尧坐在贺然的身后,他高举令牌,“吾乃朝廷命官,属地藩兵射杀朝官,视同谋反!连诛三族!”
这话一出,城门上的弓箭手将弓拉得更满了。
这些人原本就是土匪,他们才不在意什么三族四族。
贺然冷哼了一声,“成王殿下和他的人,都令我大开眼界。”
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抽出盘在后腰的蟒鞭。
“书呆子低头,本小姐这鞭子可是要见血的!”
姜兴尧搂着她的腰,矮下了头。
贺然抬手将长鞭挥舞了起来,甩起的长鞭残影像一个硕大的盾牌一样顶在头上。
“放箭!”身后追逐的人高声吩咐。
顿时城墙之上万箭齐发。
没有反应过的百姓避之不及,纷纷中箭,成为箭下亡魂。
一时之间,惨叫连连。
姜兴尧回头,望着一幕幕的惨烈,心底沉沉。
这些都是受他的连累。
沉重的城门关门在即,贺然的手腕一转,鞭子狠狠抽向城门的守卫!
纵马一跃,关门前出了城!
“哈哈!本小姐可是西北营长大的!”贺然张扬的笑容落在马后。
“贺然,那些护卫怎么办。”
她的身后传来姜兴尧有点儿低的声音。
贺然笑了下,“不用担心,他们都是跟着我爹我大哥出生入死的,一身的本事。”
“我们俩脱身了,他们散进人群中就无影无踪,过几日就会陆陆续续出现在定县。”
姜兴尧应了一声“嗯”。
贺然以为他还在为那些枉死的百姓伤心,出声安抚道。
“成王野心勃勃,指使藩兵杀害无辜百姓,这事儿上禀陛下,迟早要清缴!”
“贺然。”
“嗯?”贺然回头,发现姜兴尧的头发不知何时散了。
一头墨黑的发丝在寒风中飞舞。
“谢谢你保护我。”
姜兴尧的声音更低了些。
贺然发现了不对,她一手拉停缰绳,一手甩出鞭子卷住摔下马的姜兴尧。
“书呆子!”
他的后背自上而下地斜插着一只箭,上面还挂着一截发带。
正是他中箭的时候,先射断了他的发带,最后射中了他的后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