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凤琴冲到街对面。
“哎哟!知意啊!可使不得啊!”
她拉住沈知意的手,劝道:“现在年轻人谈恋爱,有点摩擦很正常,那夫妻相处还床头吵架床尾和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动上手了……”
“小谢,你没事吧?”
她转头去看谢淮旸,却听沈知意凉声道:“舅妈,那都是骗你的。”
“我们两个,从来就没有交往过。”
谢淮旸一听这话,脸色煞白。
“宝宝……”他着急上前,脸上红印灼灼发烫。
沈知意却闭了闭眼。
“别这么叫我。”
她立在那儿,纤薄的身形在日光下像一张半透明的宣纸。
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卷走。
说出口的话,却像最沉重的闷锤,砸在谢淮旸心上。
“谢淮旸,别再骗我了。”
“我现在心里很乱,想要自己好好想一想。”
“我们……到此为止吧。”
她转过身,谢斯礼适时上前,“我送你。”
谢淮旸死死盯着那双即将离去的背影,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没过一会儿,拔步追上去。
岑凤琴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他们。
嘴巴和眼睛都瞪得圆圆的。
这怎么一个没搞明白,又来了一个?
那个穿西装的,一看就有钱!
她这个外甥女,傍上的,到底是哪个啊?
……
“宝宝,你听我解释!”
谢淮旸死缠烂打,跟着愠怒的沈知意到了家门口。
回应他的,是一道巨大的关门声。
他碰了一鼻子灰。
气冲冲地转身,提住谢斯礼的衣领,“你跟她说什么了?!”
谢斯礼表情平静。
“是你欺骗她在先。”
“既然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告诉她?”
谢淮旸身躯僵住。
蓦地压下眉骨,将他掼到一旁,咬牙道:“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跟你解释!”
谢斯礼踉跄了下,站稳后,理了理领带。
“你不解释,自然有人‘帮’你解释。”
“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有多少人背地里来找过她?”
他冷声道,“她们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告诉她,你这些日子的示好,不过是为了让她卸下防备,而后,伺机报复当年她拒绝你的事。”
“你做得越多,付出得越真心,就越让她困惑。”
感情这件事,本来就很复杂。
人们往往能接受全部的假意中,掺杂的那一丝真心。
并为之感动、落泪。
可若是在一开始的真心中,发现了一丝假意,那之前的一切示好,都会变成怀疑的种子,盘根错节,根植于心。
甚至……推翻全部。
“你应该给她点时间,整理对你的感情。”
“滚开!”谢淮旸眼尾赤红,怒道,“你没出现,我们好好的,你一来,她就需要整理对我的感情了?”
“谢斯礼,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谢淮旸脑中播放电影似的,闪过沈知意从前缠着谢斯礼的画面。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摄住了他。
他不接受任何整理的结果。
除了继续和他在一起。
她只能和他在一起!
谢淮旸攥紧指骨。
谢斯礼皱了皱眉,“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进,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要不是你过去太过胡闹,放浪形骸,透支了她对你的信任,她怎么会混乱?怎么会需要时间去理清楚?”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话虽如此,谢斯礼心中仍是惊异。
一向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谢淮旸,居然会为了沈知意气成这个样子。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他解释清楚。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一直以来,我都把知意当妹妹。”谢斯礼面色沉静道,“我不会是你的情敌。”
“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所以不要到处发疯。”
“但如果她在你这儿受到了伤害,我会负起做哥哥的责任,帮她好好教训你。”
“呵。”谢淮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压下眸底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眉宇隐怒,“我最讨厌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从小到大,他总是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什么都可以相让,什么都不需要的样子,可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会落到他头上。
即使谢斯礼宣称,自己有多么不想要。
谢淮旸恨他。
恨他总是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父母的重视和喜欢,老师的夸赞,董事会的拥趸,亲朋好友的信任和依赖……
谢斯礼像一座沉稳可靠的大山,压在他前半段的人生中,挡住所有人的目光。
只要他一靠近,父母就会不由自主地,将他拎到那座山前作比,谴责他的渺小与飘摇,告诉他,比起谢斯礼,他不值得,也不够格。
渐渐地,谢淮旸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因为只要不在乎,就可以不被剥夺,不受伤害。
可沈知意不同。
他是她此生唯一想要靠近并留下的光亮。
他不管谢斯礼怎么想,也不在乎他怎么想。
他只在乎沈知意。
只想知道,在她心底,真正想选的人,到底是谁。
过去的一切,他都没有和他争。
只有沈知意,他绝不会放手。
绝不!
就算她喜欢的是谢斯礼,他也要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谢斯礼看他眼底偏执,一副说不通的样子,摇摇头,“集团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你克制一点情绪,别再气她。”
说完,他转身离开。
谢淮旸看着他的背影,一拳捶在墙壁上!
*
谢淮旸在门口枯坐,任由关节处的伤口破皮渗血。
不知过了多久。
他红着眼睛,再次敲响她的家门。
“宝宝,你开开门好不好?”
“谁同意结束了?”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像低语,又像是哀求,“在我心里,我们就是在交往。”
“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从以前到现在,唯一的女朋友。”
“沈知意,眼盲心瞎的明明是以前的我,把你当死对头的那个我!”
“宝宝……求你,开开门好不好?”
“你都还没听我解释,为什么要相信别人口中的我?”
“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亲口跟你说,好不好……求求你……”
他沿着门框,缓缓滑落。
手背上的伤已经干涸,可他心中,仍是一片鲜血淋漓。
绝望之际。
大门咔哒一声,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