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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尘楼魅影退痴人,朱印为凭转世来

【尘楼魅影】——

诸桐屿曾讲过这么一件奇事:他老家有户世代传下来的旧族,家里藏着一座书楼。那书楼不知传了多少代,平日里总挂着把沉甸甸的铜锁,钥匙由族长亲自收着,等闲不许人靠近。

偶有族中子弟要进去取旧书,族长才会亲自开锁。可每次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楼里积得厚厚的灰尘上,总印着几排浅浅的脚印——那脚印小巧得惊人,鞋尖微翘,足底纤细,量一量竟只有二寸多长,分明是女子的绣鞋踩出来的。

族里人都知道这书楼里住着鬼魅,可怪就怪在,几十年来,这东西从没露过形,也没出过半点声响。白日里楼中只闻书册翻动的轻响(许是穿堂风过),夜里也只有虫鸣月色,那脚印就像凭空印在尘上,谁也猜不透是哪路精怪,更摸不清它的脾性。

乡里有个叫刘生的年轻人,性子轻佻浮躁,总爱做些白日梦。他听了书楼的传闻,竟想起了当年王轩在洛水边遇洛神的典故,满心以为这楼里藏着个多情的女鬼,说不定能成就一段奇缘。

他软磨硬泡求了族长半天,总算获准独自在书楼留宿。临上楼前,他特意备了精致的茶点、时鲜的水果,还有一坛新酿的酒,连菜肴都摆得整整齐齐。进了书楼,先点上三炷香,对着空落落的书架又是作揖又是祈祷,嘴里念念有词,无非是盼着“仙子现身”“共话幽情”之类的痴语。

等香燃尽了,他点亮一盏明晃晃的烛台放在床头,脱了鞋上床躺着,屏着呼吸瞪大眼睛,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心等着那“二寸金莲”的主人出现。

可左等右等,楼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噼啪”声,除了自己的心跳,再无半分动静。书架上的古籍蒙着尘,墙角的蛛网沾着虫尸,哪有半分女子的影踪?

刘生正有些失望,渐渐觉得不对劲——一股阴丝丝的寒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起初只是贴着地板漫上来,后来竟像无数根细针,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他想开口喊一声,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想抬手揉一揉冻得发僵的胳膊,四肢却沉得像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

烛火明明亮亮的,他看得见跳动的火苗,听得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可身子却像被钉在了床上。那寒气越来越重,慢慢沁入肺腑,浑身像是埋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窖雪堆里,冻得他牙齿打颤,骨头缝里都透着疼,偏生连哼都哼不出一声。

就这么熬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东方泛起鱼肚白,那股捆着他的无形力量才渐渐散去,喉咙里终于能挤出声音,只是说话时嘴唇还在哆嗦,手脚僵得像块冰,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下床,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书楼。

打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提在书楼留宿的事。

说起来,这精怪的行踪也真算得上“隐秀”二字——藏得深,却又留着点踪迹让人遐想;再看它对付刘生的法子,不吵不闹,没露半点形影,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让他尝了场彻骨的寒冻,既没伤他性命,又断了他的痴心,倒真有几分文雅人的深远意趣呢。

【朱痕再生】——

顾非熊转世重生的奇事,不仅在段成式的《酉阳杂俎》里有详尽记载,孙光宪的《北梦琐言》中也提及过相关细节。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父亲——那位以诗名着称的顾况,在自己的文集中也收录了与此事相关的诗作。有这些史料与文献相互佐证,想来绝非虚妄杜撰之事。

而近来,沈云椒少宰为他的母亲陆太夫人撰写墓志铭时,也记下了一段类似的异事,读来更令人心头震动。

话说当年陆太夫人嫁入沈家,才刚满一年,丈夫便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年轻寡妇,腹中还怀着未出世的孩子。十月怀胎后,她拼死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恒周,视若珍宝。原以为这孩子能撑起家门香火,可天不遂人愿,恒周长到三岁,一场急病便夺走了性命。

灵前,陆太夫人抱着孩子冰冷的小身体,哭得肝肠寸断,泪水浸透了衣襟:“我守着这寡居的日子,熬着这无边的苦楚,全是因为有你啊。如今你也去了,我沈家的香火难道就要这样断了吗?”

悲痛之中,她忽然止住哭声,眼神里燃起一丝执拗的光。她找出胭脂,细细研磨开,颤抖着在恒周细嫩的胳膊上,烙下一个小小的朱红印记。她对着孩子渐渐冰冷的身体,也对着冥冥之中的上天,哽咽着祈祷:“老天爷若真的有眼,不忍我沈家断了根,就让这孩子转世回来吧!若真能再生,就以这印记为凭,让我还能认出他来!”

那时正是雍正己酉年的十二月,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棂上,呜呜咽咽的,像谁在低声哭泣。

谁也没料到,就在那个月里,沈家同族中一户与太夫人住处仅隔一墙的人家,竟真的添了个男婴。孩子降生时哭声洪亮,接生的稳婆给孩子擦洗时,忽然惊呼一声——只见那男婴的胳膊上,赫然有一个朱红的印记,形状、位置,竟与恒周身上的一模一样,色泽鲜亮,仿佛刚点上去一般。

消息传到陆太夫人耳中,她几乎是踉跄着奔过去。当亲眼看见那印记时,她抱着孩子泪如雨下,却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是他!真是我的恒周回来了!”

就这样,太夫人把这孩子抱回自己房中,视如己出,悉心抚养。这孩子,便是后来官至少宰的沈云椒。

我当年在礼部尚书任上时,与云椒少宰共事多年。闲暇时,他曾把这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那些细节,连他幼年时太夫人如何对着他胳膊上的印记落泪,如何一遍遍说起恒周的旧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绝非虚言。

说起这些,倒让人想起佛家的轮回之说。佛教典籍里,固然有些荒诞离奇的记载,有些僧人也总爱夸大因果罪福,借着“积德”“赎罪”的由头劝人施舍,其中难免有欺瞒诈伪之处。但唯独这轮回转世的说法,细细想来,倒真有不少凿凿可证的事例。

或许掌管人间命运的神灵,总爱借着一人一事,偶尔露出些端倪。看似是显灵,实则是在彰显人伦道义——就像陆太夫人这事儿,既验证了转生之说,更让人看到一位寡妇坚守节义、为家族延续香火的苦心,这份深情与坚韧,足以感动世人。

可偏偏有些儒生,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口咬定世间无鬼无神,把这些关乎轮回、关乎因果的事都当作虚妄。他们哪里知道,这天地间的道理,远比书本上的教条复杂得多;那些冥冥之中的安排,也藏着多少教化世人的深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