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何岁听着小安子关于萧炽光的简短汇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还搁那儿蹦跶呢?】
【道心都快碎成二维码了,还抱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放。】
【真以为这天下是围着你转的?朕不点头,你那所谓的圣人之道,连个屁都算不上。】
一个气运受损,光环破碎的主角,已经不值得他再投入半分精力。
他真正的目光,早已越过这些繁华与喧嚣,聚焦于即将到来的殿试。
这三百名贡士,是他亲手筛选出的第一批“种子”。
他要在这其中,找到能为他披荆斩棘的利刃,找到能替他镇守边疆的柱石。
尤其是北境那摊烂事,是时候找一个合适的“操刀人”了。
夜,渐深。
殿内的烛火静静燃烧,将何岁与宁白露的身影拉长,交叠在一起。
宁白露正低头为他整理着殿试贡士的名册,素手纤纤,动作专注而优雅。
她新提拔的那位掌计女官苏锦,果然是把好刀,不过短短数日,便将内务府的账目查了个底朝天,揪出了一连串的蛀虫,让皇后在后宫的威望愈发稳固。
“陛下,这位会元杜远,臣妾看了他的卷子,文风质朴,却字字泣血,皆是为民请命之言,确是难得的实干之才。”
宁白露将一份档案递到何岁面前,凤眸中带着欣赏。
何岁接过,刚想说些什么,殿外,一道近乎无声的影子,如鬼魅般滑了进来。
是小安子。
他躬着身,平日里那张总是挂着谄媚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肃杀与凝重,连脚步都带着一股压抑的血腥味。
何岁与宁白露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沉。
能让小安子露出这种表情的,绝非小事。
“主子。”
小安子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他双手呈上一份用火漆封口的玄铁筒,上面烙印着天策卫“八百里加急”的血色雄鹰徽记。
来自北境的绝密军报。
何岁接过铁筒,指尖轻轻一捻,封口的火漆应声而碎。
他抽出里面的密信,展开。
宁白露无声地凑上前来,与他一同阅览。
信,是秦天亲笔所书。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刀锋刻上去的,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铁血与焦灼。
【北境长城贪腐案,已查明与当地数个将门世家及工部官员有染,然关键时刻,线索中断……】
【工部主事张承业,于密室之中畏罪自尽,被发现时,身着官服,吊死于房梁之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其掌管之核心账册,连同密室,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看到这里,何岁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这手法,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像是官场倾轧,更像是专业的灭口。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瞳孔骤然一缩。
【另,据方正密报,长城防线多处,于夜间遭不明之物袭击。其物,黑铁铸就,形如恶狼,高三尺,重逾百斤,腹内机括密布,行走间悄无声息。】
【此‘机关兽’,不畏刀兵,力大无穷,能于暗夜中精准寻到墙体薄弱之处,以利爪啮食城砖,一夜便可毁坏墙体数丈。其工艺之精巧,远超当世,疑似……墨家手段。】
【臣斗胆猜测,有精通机关之术的能人异士,已与北蛮暗中勾结,欲从内部,瓦解我大玥长城!】
【局势危急,远超预想,恳请陛下早做定夺!】
“咔嚓。”
一声轻响。
何岁手中的紫檀木笔杆,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养心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温度骤降至冰点。
【墨家传人?神级工匠?】
【好家伙,朕这边刚开了个恩科,你们那边就给朕玩起了高科技?】
【贪腐,灭口,再加上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bUG级主角……这是铁了心要让朕的万里长城,变成一个豆腐渣工程啊!】
何岁心中杀机翻涌,脸上却是一片不见底的幽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北境悄然张开,而目标,直指他这个大玥王朝的根基。
他甚至能想象到,一旦长城防线被这些“机关兽”从内部蛀空,北蛮铁骑长驱直入,那将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必须立刻行动!
“陛下……”
宁白露轻声开口,那双清冷的凤眸中,此刻满是冰冷的杀意与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没有说什么“定要严惩”之类的废话,而是直指核心。
“此事,恐怕已非秦天一人所能应对。朝中,必有其内应。”
“不错。”
何岁缓缓点头,将那封密信放在烛火之上,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
“内应,自然要揪。”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但在此之前,朕要先看看,朕这满朝的‘栋梁’,朕这三百名‘天子门生’,面对这等国之危局,究竟能开出什么样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