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楚阳闻言微微一怔,抬手轻抚自己覆满晶瓣的面庞,又低头看了看肩头盛开的红蓝莲苞,唇角竟漾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嗨嗨,不必在意这个。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口中虽这般轻描淡写地应答着眼前这男孩封兮的话,心中却是念头飞转:“想不到硬接了那灵晶龙薛霸道无匹的一拳,其中蕴含的诡异震荡之力,竟阴差阳错,将我受同生蛊侵蚀而冰封沉寂的部分记忆短暂地震荡了出来…哈哈,真是祸兮福之所倚。不过那一拳也着实恐怖,体内肋骨断了五六根,剧痛钻心,若非仗着本体百万年积攒的磅礴生命本源之力时刻流转修复,只怕此刻已难以站立。”
封兮死死将吓得小脸煞白的英秀护在自己瘦弱的身后,一双清澈却充满警惕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突然从紫雾中显现、形貌殊异的“花人”,手中那道自幼相伴、诡异扭曲着的青色风纹正散发出微弱却锐利的光芒,仿佛下一瞬便能引动周遭风之法则,爆发出撕裂一切的威能。英秀则更是惊恐,死死拽着封兮后背的衣角,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几乎要将自己藏进师兄的影子里。
“你们不用担心,”楚阳见状,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低沉磁性,“我是人,并非那些失去神智的尸傀。”说罢,他周身光华微闪,那高大非人的身躯缓缓变得低矮几分,恢复到了寻常人族男子的模样,额间那令人心悸的竖眼亦缓缓闭合,最终化作一枚殷红如血、形态扭曲的古老符文,深深烙印在眉心之间,平添几分神秘气息。
见到楚阳显露出清俊人族面容,封兮和英秀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松弛了几分,只是眼中戒备未曾全然消退。
“我叫楚阳,”他继续温言道,目光扫过两个孩子惊魂未定的小脸,“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流落至此等凶险之地?”
“我…我叫封兮,”封兮壮着胆子,模仿着记忆中师父与人交涉时的仪态,向着楚阳简单一抱拳,只是那童声稚嫩,动作也略显生涩,“她是我师妹,英秀。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他小心翼翼地将楚阳的询问又回答了一遍,同时再次问及名讳,心思倒是缜密。
“楚阳。”楚阳再次报上名字,目光却已投向四周愈发浓稠的蚀灵鬼气,“你们为何在此地乱转?此地绝非善地。”
闻言,封兮不敢隐瞒,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与师兄宋逸飞、师妹英秀如何失散,如何被尸傀追杀,宋师兄如何舍身断后,自己二人又如何凭借幽冥牌逃到此地的经过,急切而清晰地告诉了楚阳。说到宋逸飞生死未卜时,声音不禁哽咽,眼圈也红了起来。
楚阳静静听完,沉吟片刻,缓缓道:“原来是与宋长老相识。”他并未多问细节,而是双手结出一个古朴印诀,周身那浩瀚精纯、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生命之力如同潮汐般温和地扩散开来,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光晕,将封兮和英秀二人轻轻笼罩其中。光晕之外,蚀灵鬼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被逼退开来,再难侵近分毫。
“封兮、英秀,你们二人跟紧我走。”楚阳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既是宋长老的师侄,我自当护你们周全,带你们离开此地。此地已被极其诡异的阵法笼罩,布下了强大的空间禁制,纵使我身具灵神境界的修为,亦难以强行破开阵壁离去。还有那些杀之不尽的尸傀,烦不胜烦。你们这玉牌虽能庇护一时,但其内蕴能量终有耗尽之时,一旦光华消散,你们必将陷入绝境。跟着我,我带你们前去玄灵峰那边寻求庇护。此刻周遭有诡异力场干扰,你们手中的罗盘怕是早已失灵。”
闻言,封兮立刻低头看向自己一直紧握的思云罗盘,果然见其指针正在疯狂旋转,忽快忽慢,彻底失去了定向之能,小脸上不禁露出沮丧与无奈。两个孩子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与依赖,此刻除了相信眼前这位气息强大却温和的“楚前辈”,似乎也已别无他法。
于是,封兮重重点头,拉着英秀的小手,紧紧跟在了楚阳身后。
起初,两个孩子心中仍是惴惴,对楚阳那奇异的容貌和深不可测的修为存着几分畏惧,始终刻意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不敢过于靠近。楚阳也不以为意,只是凭借自身对大地脉络的熟悉感应,以及先前高空激战时惊鸿一瞥留下的方位印象,于这片被紫雾与废墟混淆的绝地中,快速而准确地辨明了通往玄灵峰的方向。他步履从容,却速度极快,周身散发出的淡金色生命光晕如同移动的避风港,将一切邪祟与死气隔绝在外,带着两个孩子,向着南方玄灵峰的方向疾行而去。
就在楚阳这边带着封兮和英秀,于蚀灵鬼气的迷雾中艰难却坚定地向着玄灵峰方向赶去之时,玄灵峰这边,却已是天塌地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与混乱之中!
只听得“轰隆”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守护玄灵峰的最后屏障——四象阴阳阵的光罩,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仿佛被一柄无形的混沌巨锤狠狠砸中!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边缘闪烁着毁灭性黑光的裂痕,毫无征兆地在光罩顶端撕裂开来!
“嗷——!”
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口,无数浓稠如浆、散发着蚀骨销魂气息的蚀灵鬼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决堤的洪流般从那裂口处疯狂涌入!紫黑色的气浪如同拥有生命的孽海狂涛,瞬间从玄灵峰顶倾泻而下,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化为飞灰,岩石也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迅速消融!
“快看!那是什么?”一名正在打坐调息的修士猛地睁开眼,指着天空骇然尖叫。
“是紫雾!蚀灵鬼气!”另一人面无人色,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不好了!那鬼气…那鬼气破开阵法涌进来了!快跑啊!”绝望的呼喊声瞬间炸响,人群如同炸窝的蜂群,彻底乱了套!
“跑?往哪跑?!我们本来就被困在这玄灵峰,还能逃到哪里去!”有人崩溃大哭,瘫软在地。
“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名身材矮小、身着赤红色袍服的中年散修猛地站起身来,脸上虽也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他运足灵力,声音如同炸雷般响彻混乱的玄武场,“所有人!不想死的,立刻凝聚力量,一起抵御这紫气!”
说罢,他周身灵丹境界初期的火系功法轰然爆发,双掌上下翻飞,猛地向前一推!一尊约莫半人高、造型古朴的药鼎模样的法宝被其祭出,鼎身瞬间爆发出阵阵沉闷的雷霆之音,鼎口喷涌出一道炽热无比的青红色能量洪流,迅速在玄武场边缘构筑起一小片虽显薄弱却凝实无比的火焰光壁,暂时将涌来的蚀灵鬼气抵挡在外。
“对!所有人一起出手!结阵自保!”绝境之下,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立刻有人大声响应。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被带动起来,求生的欲望点燃了最后的血性。无论是玄灵门弟子,还是外宗修士,或是散修,此刻都纷纷怒吼着,祭出自己压箱底的法宝,施展出最强的防御术法!
霎时间,玄武场上空光华大盛!一片片或厚重、或轻灵、或炽热、或冰寒的能量光壁被匆忙搭建起来,彼此衔接,相互增幅,竟在极短的时间内,硬生生凝聚形成了一个笼罩整个玄武场、范围足有数百丈大小的巨大能量护罩!无数修士盘膝坐下,拼命将自身灵力注入护罩之中,那浓郁粘稠的蚀灵鬼气终于被暂时堵在了光罩之外,无法再寸进。
“哈哈哈!挡住了!太好了!”眼见护罩成型,鬼气被阻,有人忍不住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大笑。
“别高兴得太早了!”一旁立刻有冷静者泼下冷水,声音沉重,“这护罩全靠我等灵力硬撑,只能抵挡一时!若无后续灵气支撑,待我等法力耗尽,身死道消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冷却。恐慌再次悄然蔓延。
就在人心浮动之际,玄灵门灵墟殿的一位名叫鹤山的长老腾空而起,声音灌注灵力,传遍全场:“诸位勿慌!四象阴阳阵突然被破,定是因灵脉核心被毁,渡送阵法失效,无法从地脉中抽取灵气维持大阵运转所致!大家只要齐心合力,撑到月容慧长老那边将渡送阵法修复,必定可以恢复四象阴阳阵的运转!届时,大家就有救了!”
听到鹤山长老此话,尤其是提及月容慧长老正在修复阵法,所有人眼中顿时恢复了一些信心与希望,纷纷咬紧牙关,不惜消耗本命元气,也将自身灵力疯狂注入头顶的护罩之中,竭力维持其不破。
然而,那蚀灵鬼气消磨灵力的速度实在快得骇人,护罩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很快,一些修为较低、位于护罩边缘区域的修士便开始脸色发白,汗如雨下,体内灵力迅速枯竭,难以维系。
“我不行了…撑不住了…”一名聚灵境界的修士惨呼一声,口喷鲜血,软倒在地。他所负责维持的那一小片光壁瞬间变得稀薄透明。
“咔嚓!”
就在这稍一松懈的瞬间,护罩一角终于不堪重负,被外部汹涌的蚀灵鬼气腐蚀出了一道数尺宽的缺口!
“吼!”“嗷呜!”
刹那间,数十头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紫黑色邪气的蚀灵尸傀,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兴奋的嘶吼,从那缺口处疯狂地冲了进来!这些尸傀大多保持着人形,但身体或多或少都已发生异化,指甲尖锐如刀,牙齿锋利,眼中只剩下纯粹的饥饿与毁灭欲望,直扑向最近的那些因维持护罩而耗尽灵力、瘫软在地的修士!
“不好!尸傀冲进来了!”
“挡住它们!”
场面瞬间再次陷入极度混乱!惨叫声、嘶吼声、术法爆炸声骤然响起!
就在低阶修士惊慌失措,导致防御光罩开始剧烈摇晃,更多缺口即将呈现时,一名名叫卢州的散修猛地跃上一块巨石,声如洪钟般大喝:“大家不要慌!稳住心神!所有尚有余力、能驱使飞剑法宝的剑修和道友,立刻分心御剑、操控法宝,击杀这些冲进来的尸傀!放心,这些尸傀并非不死之身,只要在没有蚀灵鬼气的地方将其彻底毁灭,它们便无法复活!而且冲进来的这些,都只是灵玄境界修为而已!”
卢州的喊话如同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所有还有心力、尚存法力的修士,闻言立刻精神一振,纷纷强忍着灵力透支的眩晕感,分心二用!
霎时间,护罩之内,刀光剑影纵横呼啸,各式各样的法宝绽放出五彩宝光,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向那些冲入护罩的尸傀!剑修指诀引动,飞剑如龙穿梭,精准地削首断肢;符修掷出雷火符箓,炸得尸傀血肉横飞;御兽师催动灵宠,撕咬扑击…很快,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反击下,那数十头冲进来的低阶尸傀便被一一诛杀,残骸倒地后,果然不再蠕动复活。
然而,这番厮杀看似占据了上风,实则极大地加速了众人灵力的消耗。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面色惨白,气息萎靡,丹田之内法力近乎亏空,再也无力驾驭法宝,甚至连维持自身站立都变得困难。护罩的光芒愈发黯淡,摇摇欲坠。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尸傀扑倒吸食了生机的修士,很快便开始发生恐怖异变!他们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骨骼错位声,皮肤迅速转化为紫黑色,眼神中的神采被暴戾与饥饿取代,挣扎着扭曲站起,发出一声声非人的尖啸,随即便发疯般扑向身旁昔日的同伴!
“不好!他被感染了!快…快来人杀了他啊!”惊恐的尖叫响起。
“师兄!不要啊!师兄!我是元凤啊!”有相熟之人不忍下手,发出悲鸣。
“不能杀!他是我师兄!”情感与理智剧烈冲突。
“你睁开眼看清楚!你师兄已经死了!他现在只是一头发疯的尸傀!不想变得和他一样,就赶紧动手!”残酷的现实逼迫着人们做出痛苦的选择。
现场哭喊声、怒吼声、哀求声交织一片,混乱加剧,绝望如同毒雾般弥漫,防御光罩更是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股强大得令在场所有修士灵魂战栗、几乎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苏醒,骤然从玄武场两个毫不起眼的偏僻角落爆发而出!
赫然正是之前隐匿在人群中的杜浩之,以及那位同样隐匿身份、邋遢不堪的神秘老者!
“这…这是…灵神境界强者的威压!”
“有救了!天不亡我!”
感受到这两股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浩瀚气息,所有绝望中的修士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随着杜浩之和邋遢老者的出手,两股精纯磅礴、远超灵婴境界的灵力洪流瞬间注入那摇摇欲坠的护罩之中!得到如此强援,护罩光华骤然稳定下来,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加凝厚坚固,彻底将外界汹涌的蚀灵鬼气抵御在外,不再动摇分毫。
杜浩之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令人心安的威严:“所有人,护罩由我们两个暂时维持住,尔等全力出手,肃清阵内尸傀!”
有了两位灵神境界大能亲自出手稳定大局,护罩内的修士们终于得以喘息,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全力对付阵内那些已然异化的尸傀和仍在肆虐的少数漏网之鱼。
残存的两千多名修士,强忍着悲痛与灵力耗尽的虚弱,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此刻,已顾不得什么同门情谊、往日恩怨,一旦有人异变,便只能忍痛雷霆击杀!法宝、术法、符箓、剑阵、灵宠…所有能动用的手段尽数施展出来,很快便以压倒性的力量,将冲入护罩内的所有尸傀以及那些刚刚异变的修士,尽数诛灭!失去了蚀灵鬼气的源头滋养,这些尸傀残骸纷纷倒地,彻底失去了活性,化作真正的死物。
而与此同时,月容慧、千方、张顺、林长生四人这边,则在蚀灵鬼气刚刚破开四象阴阳阵、涌入玄灵峰的十几个呼吸后,便被汹涌的鬼气彻底困在了玄灵峰护山大阵核心枢纽所在的——玄天殿之中。
所幸玄天殿本身布有极强的上古禁制,殿门与墙壁之上符文流转,形成一道坚实的内部屏障,将那蚀灵鬼气暂时阻挡在外,一时半会儿竟难以突破。但月容慧四人,却也彻底被困死殿中,无法再返回山下已然化为战场的玄武场了。
殿内光线晦暗,只有几枚镶嵌在壁上的月光石散发出清冷的光芒,映照着四人凝重无比的面容。
“月长老,”千方仔细观察着殿中央那座已然停止运转、符文黯淡的复杂阵法,眉头紧锁,缓缓开口道,“这渡送阵法,被破坏得极为严重。观其痕迹,似乎并非单纯外力所致,倒像是…四象阴阳阵为了应对蚀灵鬼气冲击而超负荷运转时,产生的巨大灵压反馈回来,渡送阵法核心阵符无法承受这等恐怖压力,这才被灵压生生挤碎、破坏了。”他指着阵法核心处几处细微却致命的裂痕解释道。
“的确如此,”林长生上前一步,面色沉凝地补充道,“此阵构造精妙繁复,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要修复,除非能在不破坏阵法原有基础符文的情况下,重新布置和刻印新的阵纹,替换掉受损部分。但这需要极其精细入微的灵气操控力,以及对阵法之道极深的造诣。恕我直言,单凭我一人之力,绝难做到。”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局限。
“这也是我为何定要请三位前来此地的缘由。”月容慧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眼前三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然,“我一人之力,确实难以修复此阵。因此,我需要你们三位,倾力协助于我。”
“哦?”千方双眼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诸多念头瞬间闪过,“如此说来,月长老早已成竹在胸,早有修复之法了?”他话语中带着探究。
“既然如此,还请月长老明言,我等也好及时出手相助,共渡难关。”鬼道士张顺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望向玄天殿那紧闭的巨大殿门。门外,浓郁的蚀灵鬼气如同活物般翻滚冲撞,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嘶嘶声,一头头面目狰狞的尸傀身影在紫雾中若隐若现,正用利爪和身躯疯狂撞击着殿门禁制,使得禁制光幕不断荡漾起涟漪。“这外面似乎出了天大的变故,看情形,四象阴阳阵恐怕已然被彻底攻破了?否则这些鬼东西绝无可能出现在玄天殿外!”
“月道友,”林长生抚着长须,苍老的眼中闪烁着睿智与审视的光芒,也缓缓开口,语气凝重,“还请直言吧。老朽钻研阵法数百载,深知这等连接地脉灵枢的上古渡送阵法,修复难度超乎想象,绝非寻常修士可为。月长老执意带我等来此,究竟有何目的?恐怕…并非仅仅修复阵法这般简单吧?”他直接道出了心中的疑虑。
这渡送阵法,一方勾连地底灵脉,一方维系着加强改良后的四象阴阳阵,其布设难度,非灵婴境界以上的阵道大师不可为。寻常修士莫说修复,连看懂其运行原理都极其困难。而且,若是仔细观察那阵法破损之处,以千方等人的修为眼力,虽无法完全看透,却能隐约察觉到,那破坏痕迹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却凌厉无比的剑气韵味!这绝非灵压压迫所能解释!
面对三人步步紧逼的质问,月容慧脸色变幻数次,最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长长叹息一声,不得已道出实情:“三位道友,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相瞒。我们所困之地,并非什么安全阵眼,而是尊门主布下的最终手段——诛邪大阵的一处核心节点!此阵乃是上古诛仙阵的变种,一旦彻底激发,阵法之内,无一生还!且从内部极难破阵,除非拥有传说中的神级力量。”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与自嘲:“我本被门主安排留下,作为确保计划执行的死士…本该彻底破坏四象阴阳阵,与闯入此地的所有人,一同化为大阵运转的养料…但,我月容慧修行至今五百余载,历经艰辛,实不愿就此道消身殒,为他人做嫁衣。”
她的目光扫过殿内一处极其偏僻、堆满杂物的角落,继续道:“我早年偶然得知,这玄天殿的一处偏殿之中,隐藏着一座上古遗留的传送阵,似乎能够进行超远距离传送,甚至可能无视诛邪大阵的空间封锁之力。我耗费数年心血暗中研究,发现此阵的确玄奥异常,或有一线生机。然而,此阵启动,却需要四人分立四方,同时注入法力方可。因此,我这才借口修复渡送阵法之事,将三位道友邀请至此…”
“那为何不召集所有人一同前来?”千方立刻尖锐地指出关键,“如此一来,大家齐心协力,岂不都能安全传送出去?”
“千方道友有所不知,”月容慧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惨笑,“并非我月容慧心狠,独求生路。而是那上古传送阵,历经岁月侵蚀,其上镶嵌的作为核心能量源的极品灵石,只剩下仅够启动最后一次的储量!一旦耗尽,阵法便将彻底报废。这也是为何…我只带了三位过来。”她的目光扫过千方、张顺、林长生,言下之意已然明了——位置只有四个,能量只够传送一次。
真相大白,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千方、张顺、林长生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神色复杂变幻。有震惊,有愤怒,有被利用的愠怒,但最终,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奈与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在这关乎自身存亡的绝境面前,什么道义、什么同门,都显得苍白无力。换做是他们自己,身处月容慧的位置,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争命,谁又真的甘心就此陨落?
短暂的沉默与眼神交流后,三人极其默契地不再纠缠于此。千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还请月长老带路吧。”
张顺与林长生亦同时点头,表示同意。求生的欲望,已然压倒了一切。
月容慧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也不再耽搁,立刻转身,领着三人快步走向那处犹如杂物间般破烂古老的偏殿。沉重的殿门被推开,扬起一片尘埃,殿内中央,一座布满灰尘、却依旧能看出其古老与不凡的传送阵,正静静矗立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仿佛等待着最后一次使命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