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楚家堂屋的铜灯刚点上,楚夫人宁无双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热气裹着怒气直扑向对面的楚人凤:“不是为娘的说你,你今年都二十好几了!同乡的李家二郎孩子都能打酱油,你倒好,每日只知在外头奔波,弄那些生意,亲事半句不提,是要让楚家断了根不成?”
楚人凤刚从店铺回来,是听着他娘说生病才赶回来的。
长衫还沾着些暮尘,闻言抬眸,语气倒还算平和:“娘,娶妻是终身大事,哪能像买布似的随便挑?孩儿总得当心些,寻个能心意相通的。”
“心意相通?”宁无双猛地站起身,帕子在手里绞得发皱,“前儿张媒婆说的张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模样也是百里挑一,你偏说人家长得太板正,没灵气。这会子又说要心意相通,我看你就是故意推脱!你要心意相通,那之前跟你结的娃娃亲的那个吴家的姑娘,我瞧着也好,你就是不中意,那我有什么办法?”
楚人凤搁下手里的茶杯,声音添了几分认真:“娘,那张姑娘我见过一次,席间全程只知低头绞帕子,问三句答一句,这般沉闷性子,如何与孩儿生活?再说,孩儿想要的妻子,不是只会描眉绣花的闺阁女子。”
宁无双被他堵得一噎,转眼又想起桩事,火气更盛:“你莫不是还惦记着城北那个薛家二娘?我可告诉你,那薛家二娘虽说是个生意人,可整日抛头露面在外头接活,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听说她连针线活都做不利索,将来怎么管家理事?”
“娘!”楚人凤猛地蹙眉,语气重了几分,“您这话就偏颇了。论样貌,谁不知道薛家女儿个个长得貌美如花,貌若天仙。这薛家二娘在他们家女儿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就更别说在橙琉这些人家了!”
“这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你娶个媳妇儿要那么漂亮做甚?”宁无双无奈。
“所以这话说的,我娶个丑媳妇儿整日回来对着看,那才叫有毛病呢!而且都说儿子像娘,您看看您这么漂亮,才能生出我这种一表人才的小孩,我要是找个丑媳妇儿回来,那我的儿子得丑成什么样子?”楚人凤想想就摇头。
宁无双被他一怼说不出话来。
“而且您说娶妻,娶贤,论能力,论人品,那薛家二娘比谁都好了百倍,千倍甚至万倍。”楚人凤撅着嘴。
“我看来那薛家二娘就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让你这么着迷她!”宁无双埋怨。
“儿子不娶妻吧,你又说儿子不娶妻。说我是个老光棍……儿子想要娶妻吧,你又不乐意了,你又要挑三拣四的,我真搞不懂,到底是儿子娶媳妇儿还是你娶媳妇儿,要是你娶媳妇儿,那我大话不说一个字儿。”楚人凤半认真地说。
“你这个臭小子整日不在家,一回家就跟我吵架,是吧?”宁无双气鼓鼓。
“我都说了那薛家二娘人不差的,您不信,我有什么办法,论能力,人家的家产可比我的多多了。人不觉得我在傍她大款就不错了。再说针线活,她虽不常做,可绣的兰草比绣坊的绣娘还要精致,只是不愿将心思花在这些琐事上罢了。而且人那么有钱,何苦要自己做,费那功夫呢?”楚人凤开口。
宁无双冷笑一声:“本事?女子最大的本事是相夫教子!她一个姑娘家,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传出去别人还当我们苏家娶了个戏子!再说家境,她家怎么会有我家富?你娶她回来,是要让楚家被人笑话?”
“家境好坏算什么?”楚人凤站起身,目光清亮,“而且人家是真有钱,何需要说谎呢?财不外露,难道一定要摆在您面前才算是真有钱吗?而且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儿子,说实话,这桩婚事能不能成还是另说呢?”
宁无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