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碎石不断从顶部落下。萧云璃掌心贴在赵玉儿后背，心火缓缓流动，压制她体内的毒素。卫无咎靠在通道口，手指按着符令，目光紧盯外面。
赵玉儿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泛起金光，呼吸急促。裂天枪在她手中剧烈震颤，枪身上的凤凰纹路像是活了一样，顺着金属蔓延开来。
“枪……在叫。”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
萧云璃立刻收手，退后半步。她看着赵玉儿的脸，发现那双眼睛不再浑浊，而是透出一种久违的清醒和决断。
“你能站起来吗？”她问。
赵玉儿没回答，只是撑着墙慢慢起身。她的腿还在发抖，但她没有倒下。她握紧裂天枪，枪尖指向地面，支撑住身体。
“血河要破了。”她说，语气笃定，“他们要用最后的力量。”
话音刚落，西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大地被撕开。一股黑红色的洪流冲天而起，直扑边城城墙。那不是普通的水流，而是凝聚成形的血浪，迅速扭曲成一条百丈长的巨蟒，獠牙外露，双眼猩红。
卫无咎翻身站起，雷符已经捏在手中。“它来了。”
萧云璃一步跨到赵玉儿身前，掌心燃起火焰。那火呈赤金色，流转如液，在她指尖跳跃。她低喝一声：“卫无咎！”
三道雷符瞬间掷出，钉入前方地面。符纸炸开，雷光交织成网，短暂拦住了血蟒的去路。巨蟒撞上禁制，发出刺耳的嘶吼，黑雾从口中喷出，腐蚀着符文边缘。
但禁制撑不了多久。
“这东西不止是血。”萧云璃盯着那巨蟒，“它是用妖族残部的精血炼出来的。”
“整座阵法的核心就在它体内。”卫无咎沉声说，“不打碎七寸，杀不死。”
赵玉儿往前走了一步。
她脚步不稳，但每一步都踩得结实。裂天枪随着她的动作轻鸣，枪尖微微抬起，对准血河方向。
“陛下。”她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借我凤凰火。”
萧云璃转头看她。
赵玉儿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可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抬手，将裂天枪递向萧云璃，枪尖轻轻碰触她的掌心。
“让这枪，替边城烧尽最后一敌。”
萧云璃没有迟疑。她反手抓住赵玉儿的手腕，另一只手掌心向下，压在枪身上。心火从她体内涌出，顺着经脉流向掌心，注入裂天枪。
火焰一触即燃。
赤金与纯白两种颜色在枪身上交汇，彼此缠绕，升腾而起。空中出现一道白金色的光柱，直冲云霄。整片战场都被照亮，连翻滚的血云都被逼退数尺。
烬墟深处，十缕心火同时震动。
萧云璃脑海中闪过画面——远古战场上，初代凤主站在盟友身旁，将自己的精魄点燃，灌入对方兵刃。那一战，她们焚杀了魔神。
原来如此。
这不是技巧，也不是咒法。这是信任，是交付性命的誓约。
裂天枪开始发烫，枪身嗡鸣不止。赵玉儿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握住枪杆。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体内奔涌，像是要把她撑裂。
“准备好了吗？”萧云璃低声问。
赵玉儿点头。
下一瞬，两人同时发力。
白金色火焰沿着枪身爆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束，直刺血蟒七寸。巨蟒发出凄厉咆哮，整个身躯剧烈扭动，试图躲避。但它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这束由双火融合而成的焚天之击。
光束精准命中。
血蟒的身体从中间炸开，黑血四溅，落地即燃。它的头颅高高扬起，又重重砸下，抽搐几下后，轰然倒塌。残躯化作火雨，洒落在荒原之上，映出一片惨烈的光明。
禁制消散。
风停了，血河也不再翻涌。远处的城墙依旧矗立，虽然破损严重，但终究没塌。
卫无咎松开符令，单膝跪地喘息。刚才那一波雷符几乎耗尽了他的灵力。他抬头看向萧云璃和赵玉儿，发现她们还站着，但姿态已有些摇晃。
“结束了？”他问。
没人回答。
赵玉儿的身体忽然一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她仍握着裂天枪，指节发白，可嘴角已经渗出血丝。她的呼吸变得断续，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扯刀口。
萧云璃立刻扶住她的肩膀。“撑住。”
赵玉儿抬头看她，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我听见了……爹的声音。”
“别说话。”萧云璃按住她后背，想再输些心火进去。
但赵玉儿轻轻摇头。“不用了。枪认主了，我也……完成了。”
她的手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松开枪柄。
卫无咎走过来，蹲在一旁检查她的脉搏。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丹毒没清完，刚才强行催动血脉，伤到了根本。”
“我知道。”赵玉儿低声说，“但我必须这么做。”
萧云璃看着她，喉咙发紧。她想起很多年前在校场见过的画面——赵无涯把女儿带到裂天枪前，让她亲手触摸枪身。那时他说，这是赵家的命。
现在这命走到了尽头。
可她不能让她死。
“你还欠我一个承诺。”萧云璃说，“你说过要活着回营地。”
赵玉儿眨了眨眼，眼皮沉重。“陛下……您答应过我爹的事，做到了吗？”
“做到了。”萧云璃答得干脆，“我会护你到最后。”
“那我就……信您一次。”
她的头慢慢垂下，呼吸越来越弱。可那只手，依然紧紧攥着裂天枪。
卫无咎伸手探她鼻息，又摸了摸颈侧。“还有气，但撑不了太久。”
萧云璃脱下外袍，重新裹住赵玉儿。她将人抱起，转身就往通道走。
“等等。”卫无咎拦住她，“血河源头还没彻底熄灭，刚才那一下只是打断了仪式，不是根除。”
萧云璃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去。沸腾的血河仍在冒泡，水面下隐约有红光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重新凝聚。
“你去救人。”卫无咎说，“这里交给我。”
“你不该留下。”她盯着他，“你已经耗尽雷符。”
“所以我守在这里。”他站直身体，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张符纸，“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它再往前一步。”
萧云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她抱着赵玉儿走向通道深处。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越来越远。
卫无咎独自站在祭坛边缘，面对那片翻腾的血水。他将符纸贴在掌心，指尖划过边缘，确认最后一丝雷力仍在。
血河中央，红光骤然一闪。
一只由血浆凝成的手臂破水而出，五指张开，朝他抓来。
卫无咎抬手，雷符迎空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