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陈墨的脚步没有停。他走下最后一级石阶，身后火云宗的大门缓缓合拢。弟子们跟在后面，没人说话。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他自己清楚，右腿的颤抖还没完全压下去，识海里的法相像被风吹动的灯焰，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时，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墨。”
他停下。
火云宗宗主站在大殿前的高台上，手里拿着一卷东西。他一步步走下来，脚步很稳。
陈墨转身，站定。他没开口，只是看着对方走近。
宗主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卷轴递出。“这是第三件秘宝的消息。”他说，“不在南荒，而在东海。”
陈墨伸手接过。卷轴是兽皮做的，边缘磨损严重，上面用黑线画着海岸线和岛屿，还有几处红色标记。
“炎阳石只是开始。”宗主说，“真正的关键，在东海深处。那里有一座沉没的古阵，曾是上古强者封印邪物之地。如今封印松动，若不及时加固，大劫将至。”
陈墨低头看图。一条从南疆海岸出发的航线被特别标出，分三条分支。左边那条穿过一片漩涡区，中间一条绕过沉船渊，右边最远，经过一座孤岛。
“这三处最危险。”宗主指着图上的两个红圈，“‘漩涡禁地’会吞噬船只，连神台境强者都难逃。‘沉船渊’底下有残魂作祟，靠近就会发疯。你只能走中间这条。”
陈墨点头。他把地图翻过来又翻过去，确认没有遗漏。胎记突然跳了一下，玉佩贴着胸口发烫。
“你还感觉到了什么？”宗主问。
“不是感觉。”陈墨说，“是它在动。”
“谁？”
“秘宝。”他说，“它不在固定位置。潮汐一变，它的气息就偏移。我们现在不动手，别人就会抢先。”
宗主沉默片刻。“血魂宗已经派人出海了。玄霄三天前离开总坛，带走了噬魂舟。他们知道路线。”
陈墨握紧地图。纸面发出轻微响声。
“我知道你刚经历一战，伤未愈。”宗主说，“但这件事等不了。你若不去，下一个死的就是正道联盟。”
陈墨没回答。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还有烧焦的味道，混着山间湿气。他运转灵力，从丹田引出一丝本源共鸣，顺着经脉流遍全身。法相在识海中重新凝实，右腿的麻木感慢慢退去。
睁开眼时，他已经想好了。
“我们走中间路线。”他说，“避开沉船渊，也不碰漩涡区。先到最近的渔村补给，再找船出海。”
宗主看着他。“你确定能撑到海边？”
“必须撑。”陈墨说，“我已经耽误太久了。”
宗主没再劝。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递给陈墨。“拿这个去临海镇的‘海记船行’。掌柜是我旧部，会给你最快的船。”
陈墨接过铜牌，收进怀里。
“最后一件事。”宗主压低声音，“别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胎记。尤其是海上那些人。他们认得这种印记。”
陈墨抬手摸了下左臂。粗布衣袖盖着皮肤，但那里的热度一直没消。
“我明白。”
宗主后退一步。“去吧。我在火云宗等你带回消息。”
陈墨抱拳，转身。弟子们立刻跟上。
一行人沿着官道向南走。山路蜿蜒，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陈墨走在最前面，左手始终按在胸口，隔着衣服感受玉佩的温度。
地图已经被他展开第二次。他一边走一边记下关键点：出发港、补给点、危险区距离、预计航行时间。他知道不能全信这张图，血魂宗既然也出动了，说明他们掌握的部分信息可能更完整。
但他有优势。
胎记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方向明确——向东，再向东。
走出五里路，队伍在路边短暂停下。陈墨靠在一棵枯树旁，从怀中取出地图摊开在地上。他用手指划过中部航线，确认无误。
“传令。”他说，“加快速度，今晚必须赶到临海镇。途中不许生火，不许大声说话。所有人检查武器，保持警戒。”
一名弟子应声而去。
陈墨蹲下身，盯着地图上的红点。沉船渊三个字旁边画着骷髅符号，但他注意到，那个位置的海底地形异常复杂，有很多断裂的线条，像是曾经存在过建筑。
“不是天然形成的。”他低声说。
玉佩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抬头。远处山脊上，一只飞鸟掠过天际，翅膀剪开晚霞。
“师兄。”一名弟子快步走来，“前方探路的人回报，官道上有新脚印，不是我们的。”
陈墨站起身，收起地图。
“继续走。”他说，“别管脚印是谁留的。我们现在只做一件事——赶路。”
队伍重新启程。风从背后推着他们前进。陈墨把地图贴身藏好，右手搭在刀柄上。
他的步伐比之前快了些。
胎记又跳了一下。
玉佩的热度没有退。
他能感觉到，有人也在往海边去，而且已经走了一段路。
不能再慢了。
他下令改变队形，自己走在中间压阵。七名弟子分成三组，前后交错而行。每个人都绷紧神经，手不离兵刃。
天色渐暗，山路两旁的树林越来越密。远处传来水声，应该是河流。
陈墨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指尖微微发麻。
不是疲惫。
是预警。
他猛地抬头，看向右侧林间。
一道灰影一闪而过。
他立刻抬手，打出一个手势。
队伍瞬间静止。
没有人出声。
陈墨盯着那片树林，呼吸放缓。他知道刚才那一瞬不是错觉。那道影子移动的方式不对，太快，太轻，不像人类。
“绕路。”他低声下令，“走左侧陡坡，不要踩官道。”
弟子们立即转向。
他们刚离开原路，身后官道上就响起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地面。
陈墨最后一个离开。他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官道中央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沾了海水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