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王闯最终选择坚守国内业务，我心中虽有几分对其缺乏开拓锐气的惋惜，但也尊重他的决定。毕竟，能认清自己并选择最合适的位置，本身就是一种智慧。国内基本盘有他把守，我确实能放心不少。
话题告一段落，我看似随意地将话题引向了林薇薇：“对了，老王，最近林薇薇在市场部怎么样？她跟着你也有一段时间了。”
一提起林薇薇，王闯原本还带着些许抉择后沉思的脸上，瞬间焕发出一种不一样的光彩，语气也明显轻快、兴奋起来：“林总，说到薇薇，那可真是得好好夸夸！这姑娘，悟性高，肯吃苦，进步太快了！”
他如数家珍般说道：“您是知道的，之前处理赵公子那档子事的时候，她就跟着我跑前跑后，对市场部的运作、客户关系的维护，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和实战经验。这段时间，随着咱们业务规模扩大，市场部的工作量翻着倍地涨，我就尝试着把一些原本必须我亲自盯的活儿，比如部分重点客户的日常维护、区域市场活动的策划执行，还有新进员工的带教，都逐步交给了她。”
王闯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赏和一种“与有荣焉”的欣慰：“结果您猜怎么着？她完成得那叫一个漂亮！心思细，考虑问题周全，跟客户沟通有礼有节，处理突发事件也沉着冷静。交给她的任务，不仅都能按时保质完成，有些地方还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做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真是给我分担了不小的压力！”
我点了点头，林薇薇的成长确实令人欣喜。她身上既有年轻人的冲劲和灵性，又有超越年龄的沉稳和踏实，是块值得雕琢的璞玉。“薇薇能成长这么快，跟你这个师傅带得好是分不开的。你多给她压担子，让她尽快能独当一面。”
“林总您放心，我一定用心带她！”王闯拍着胸脯保证，眼神中闪烁着对林薇薇毫不掩饰的欣赏。
又简单交流了几句，我离开了王闯的办公室。王闯这里明确了守成的意向，那么开拓新业务的重担，就必须另寻人选。叶蓁蓁在欧洲脱不开身，苏清月要坐镇中枢，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楚暮雪身上。她能力出众，忠诚可靠，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我转身走向楚暮雪的办公室。敲门进去时，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专注地工作，见我进来，立刻站起身，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林总。”
“暮雪，坐。”我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直接问道，“之前让你准备的东南亚市场考察，准备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楚暮雪坐直身体，汇报的语气清晰干练：“林总，都已经准备就绪。签证、机票、初步的行程安排和当地联络人都已落实，随时可以出发。另外，我提前搜集和研读了不少关于东南亚主要目标国家（如印尼、越南、泰国）的文化习俗、媒体环境、消费者行为和广告宣传特点的资料，整理了一份初步的报告。”
她拿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递给我：“不过，这些终究是二手信息。市场调研，尤其是文化和消费习惯相关的，必须深入当地，亲眼去看，亲耳去听，才能获得最真实的感知。我已经做好了深入一线的准备。”
我翻看着报告提纲，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可见她是下了真功夫的。合上报告，我看着她，抛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语气平和但内容沉重：“暮雪，准备得很好。不过，这次考察，可能不仅仅是短期的出差。如果公司决定大力开拓东南亚市场，需要一位能力出众且我绝对信得过的人，长期驻扎在那边，负责从零到一搭建团队、开拓渠道、打响品牌。这个担子很重，周期也会很长。你……能接受长期在海外工作吗？”
楚暮雪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她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快速思考。
几秒钟后，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和委婉的拒绝：“林总，派我去海外长期工作？这……王闯总监才是市场方面的专家，而且他是男性，更适合外派吧？应该优先考虑他才对。”
我摇摇头，解释道：“我已经和王闯谈过了。他更倾向于留守国内，他也认为自己更适合守住我们现有的基本盘。开拓新市场，需要的是不一样的魄力和性格。”
楚暮雪沉默了，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的笑容，声音也低了一些：
“林总，感谢您的信任。但是……我毕竟是个女人。长期在海外，尤其是东南亚那些环境可能比较复杂的地方，生活、安全各方面，终究不如国内方便。而且……”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个人情感的困扰，这在向来以专业冷静着称的她身上很少见：“而且，不瞒您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快三十了。家里父母催婚催得紧，一直希望我能安定下来，赶紧找男朋友结婚。如果这个时候被外派到国外，一去可能就是一两年甚至更久，那我的个人问题……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她陈述着现实的压力，但说完这些合情合理的拒绝理由后，她并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用那双清澈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灼灼地看着我，话锋微妙地一转，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当然，林总……如果您认为，公司的战略发展确实需要我这么做，如果您……坚持要派我去，我会接受。我会把公司的利益，放在我个人问题之前。”
最后这句话，她咬得很重。“公司的利益”和“您”这两个词，似乎被她赋予了某种特殊的重量。她那灼热而带着一丝幽怨和期待的眼神，分明在说：我是否愿意做出这么大的个人牺牲，取决于你，林枫，如何看待我，如何安排我。
这远远超出了普通上下级的对话范畴，充满了暧昧的试探和情感的张力。
我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暗叫不好。楚暮雪的心意，我并非毫无察觉，但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此刻她这番表态，几乎是将选择权赤裸裸地交到了我手上，同时也将了她自己一军。如果我坚持派她去，等于默许甚至利用了她这份超越普通同事的情感；如果我不派她去，又似乎显得我因为私人关系而影响了公司决策。
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避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仓促地站起身：“这个……暮雪，你的情况我了解了。外派的事关系重大，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不能勉强。我……我再想想，和其他管理层也商议一下。你先按计划准备短期考察，长期派驻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离开了楚暮雪的办公室，背后还能感受到她那道执着而复杂的目光。
有些狼狈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里面的景象却让我一愣。
只见徐曼、苏清月、顾晚舟和沈雁冰四人正围坐在小会议桌旁，桌上铺满了文件和笔记本电脑，她们热烈地讨论着，时不时传来轻快的笑声。看到我进来，四人齐刷刷地抬起头，脸上都带着一种神秘兮兮、像是达成了什么“奸计”般的笑容，尤其是徐曼和苏清月，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哟，我们的大忙人回来啦？”徐曼率先开口，语气调侃，“怎么样，给王闯和楚美人做完思想工作，有没有找到愿意为你远征海外的得力干将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她们旁边坐下，感觉比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会还累。我决定不接徐曼这个明显带着陷阱的话茬，转而看向看起来最老实、最不会骗我的顾晚舟，试图从她这里打开突破口。
“晚舟，”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你们讨论得怎么样了？股权分配方案有初步想法了吗？你觉得怎么分配比较合理？”
在我看来，晚舟心思单纯，对我几乎从不隐瞒，应该会告诉我实话。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顾晚舟听到我的问题，先是和徐曼、苏清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泛起一丝可爱的红晕，却抿嘴一笑，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罕见的调皮和坚持：
“不行，林枫，现在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苏清月也笑着帮腔：“就是，这可是我们四个姐妹精心设计的‘完美方案’，现在透露就没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