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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路军金戈铁马、血火交织的惨烈战事截然不同,东路战线的推进,更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武装游行。

高顺与贾诩率领的八万大军,先是回到了彭城补给修整,然后自彭城出发,沿着宽阔的官道,向兖州东部腹地稳步推进。

军容严整,队列如林。

士兵们身着崭新的锁鳞甲,阳光下闪烁着细密的寒光。

队伍中,一辆辆巨大的四轮运输车满载着粮草辎重,由挽马拖拽,不疾不徐地前行,彰显着刘景麾下冠绝天下的后勤实力。

整支大军,弥漫着一股沉稳而强大的自信。

中军大帐之内,贾诩安坐于软塌之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籍,神态悠然。

案几上,一副巨大的兖州地图铺展开来,上面用朱砂标记着一个个地名。

“军师,刚收到的消息,前方昌邑县令已开城,正率全城官吏于城门外恭候我军。”

一名年轻的参军快步走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嗯。”

贾诩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应了声。

“还有,费县、任城、亢父三县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将本地为曹操效力的豪强坞堡团团围住,只等我军一到,便可里应外合!”

参军的声音越发激动。

“文和,这……这简直不像是打仗啊!”

贾诩这才放下竹简,抬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主公在徐州推行仁政,减免赋税,打击豪强,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这些消息,早已传遍了兖州。”

“曹孟德横征暴敛,视百姓为草芥,兖州百姓苦其久矣。”

贾诩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

“民心,才是这世上最坚固的城池,也是我们最锋利的武器。”

大军所过之处,景象令人震撼。

城门大开,道路两旁站满了扶老携幼的百姓。

他们没有恐惧,眼中闪烁着的是期盼已久的光亮。

“高将军来了!”

“青天大老爷来了,我们有饭吃了!”

百姓们自发地捧出家中的粗粮饼子和清水,拼命往士兵手里塞。

高顺骑在马上,面沉如水,治军极严的他立刻下令。

“全军听令!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所有补给,皆按市价购买!”

陷阵营的士兵们更是纪律严明,不仅婉拒了百姓的好意,还在休整时主动帮助乡亲们修缮被豪强破坏的房屋,挑满水缸。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倒在高顺马前,泪流满面。

“将军啊!曹操的税都收到十年后了,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高顺翻身下马,亲手将老者扶起,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

“老丈请起,我等奉冀王之命,前来讨伐不臣。”

“从今往后,有我徐州军在,便不会再让尔等受此苦楚!”

高顺的承诺,让周围的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支仁义之师。

距离昌邑县三十里外,李家坞堡。

坞堡主人李四听着家丁的汇报,满脸不屑地冷哼。

“一群徐州王八蛋,也敢造反?”

“我这坞堡固若金汤,墙高三丈,家丁数百,粮草足够吃用三年!他高顺能奈我何?”

李四端起酒杯,得意洋洋。

“传我命令,紧闭堡门,弓箭手全部上墙!我倒要看看,他高顺的牙口,啃不啃得动我这块硬骨头!”

坞堡内,家丁们手持兵器,面面相觑,眼神中却满是犹豫。

这家主是疯了不成几百家丁部曲,撼动高顺八万徐州精锐大军?这不找死吗?

他们听着外面传来的欢呼声,听着那些关于徐州军如何善待百姓的传闻,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

夜色降临,坞堡的后门,在“吱呀”一声中,被悄悄打开。

几个李员外的亲信家丁,对着前来接应的陷阵营斥候低声道。

“军爷,我们早就受够这老东西的压榨了!粮仓在那边,地窖里还藏着他搜刮来的金银!”

当高顺的大军兵不血刃地涌入坞堡时,还在后院搂着美妾作乐的李四,彻底傻了眼。

士兵们一脚踹开巨大的粮仓大门。

哗啦一声!

堆积如山的粟米瞬间倾泻而出,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随军的士兵们都看呆了。

一名出身农家的陷阵营老兵,看着这满仓的粮食,又想到外面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忍不住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他扭头对身边的什长说道。

“头儿,你看这……大灾之年的,他一个豪强囤这么多粮,过分了啊!”

什长眼神冰冷,重重点头。

“过分?”

“简直是丧尽天良!”

高顺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传我将令!”

“开仓!放粮!”

“坞堡内所有粮食,就地分发给左近乡邻!所有金银财宝,全部收缴充公!”

“是!”

消息传出,整个李家坞堡外瞬间沸腾了!

无数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看着那从粮仓里不断搬出的粮食,他们激动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对着高顺军队的方向拼命磕头。

“冀王万岁!”

“高将军万岁!”

民心所向,势如破竹。

在无数百姓的指引下,徐州军几乎没有走任何弯路。

那些支持曹操的豪强坞堡,一个个被轻易拔除。

贾诩的“攻心”之策,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战果。

八万大军,未经历一场像样的战斗,便已让兖州东部的泰半郡县望风而降。

大军的兵锋,顺利抵达兖州东部最后的重镇——定陶城下。

定陶,是曹操大本营鄄城的东面门户。

一旦定陶失守,鄄城将彻底暴露在高顺的兵锋之下。

城楼之上,定陶守将曹休手扶着冰冷的墙垛,面色凝重如铁。

他是曹操的族弟,深受信任,素有勇名。

但此刻,他看着城外那连绵十数里,军容鼎盛、士气高昂的徐州军营寨,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战意。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城内。

城内的百姓,看向守城曹军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冷漠,甚至是……敌视。

关于徐州军“仁义之师”的传闻,早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一名斥候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跑上城楼,声音都在发颤。

“将军!不好了!”

“城外……城外的百姓,都在帮着徐州军搭建营寨,运送粮草!”

“他们……他们说那是冀王的王师,是来解救他们的!”

曹休的拳头猛地砸在墙垛上。

军心、民心,皆已不在他这边。

这座坚城,此刻在他眼中,已然成了一座孤城。

远处的山坡上,高顺与贾诩并肩而立,静静地看着夕阳下的定陶城。

“文和,何时攻城?”

高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短。

贾诩抚着长须,神情淡然。

“不急。”

“如今的定陶,人心已乱,曹休已是瓮中之鳖。”

“我们只需在此,便是一把插入曹操心腹的尖刀,让他寝食难安。”

贾诩的目光越过定陶,望向了更西边的鄄城方向。

“北路荀彧、张合已下濮阳,夏侯渊授首。”

“西线已定。”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传令兵下令。

“传信给主公。”

“东路军已兵临定陶,合围之势已成,只待主公号令,便可发动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