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在商场上打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张小牛这种福利院的院长,最擅长的就是演苦情戏。
他们心里门儿清:只要在有钱人面前把可怜相摆足了,哪怕日后出了篓子,也能靠着这副面孔蒙混过关。
……
陆白嘴角一扬,淡淡道:“行吧,那你让他进来,我倒要瞧瞧,这位老兄到底能编出什么新花样。”
门一开,张小牛快步走了进来,一见到陆白就急得直搓手:“老天爷啊,可算见到你了,陆白老板!我们院里的孩子们全出事了,从早到现在,一个个都在吐,脸都瘦脱了形,我干这行这么多年,哪见过这种场面?”
“所以我赶紧来找你商量办法。
陆白兄弟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脑子活路多,肯定有主意!”
“我说你这老头也太离谱了吧?”陆白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办?人都快撑不住了,不送医院等着恶化吗?上吐下泻要是拖久了,轻则脱水,重则中毒,你不去救人,反倒跑到我这儿诉苦来了?你是不是存心的?”
张小牛连连摆手:“真不是啊,我句句属实,绝没有半点虚言!你要我把孩子全送去住院,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吗?光是一家院里的孩子,医药费就得三十多万起跳!现在七八个院都出了问题,这笔账谁扛得起?”
“我不是不想管,实在是顶不住啊……思来想去,只能来求你帮忙。
陆白兄弟,那些孩子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命人,你就拉他们一把吧!”
“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自动取款机是吧?张嘴闭嘴就是要钱,好像我天生就该给你们填坑?”陆白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孩子吃坏肚子,还不是你们平日里贪便宜,用过期食材、劣质米面换来的结果?省那么几个铜板,拿孩子的命去试?”
“嘴上说着为孩子好,背地里全是算计,这不就是披着善皮的利己鬼?要是让我查实了,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你们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张小牛脸色瞬间煞白,声音也发了颤:“我们真没做过这种事!天地良心!你看我现在住的还是漏雨的旧瓦房,台风天屋顶哗哗漏水,连修的钱都没有,你说我把孩子害了?这话太伤人了……真的,我心里凉透了。”
“我要是真昧着良心捞钱,你现在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可外面已经有人盯上你们了,不止一家机构被查出问题。
你以为我是吓唬你?这年头,纸包不住火。”
……
陆白冷冷看着他,一句都不信。
要是真过得这么艰难,早就撑不住崩溃了,哪还有心思在这演一场声泪俱下的苦情戏?
“如果你问心无愧,”他缓缓开口,眼神锐利如刀,“那就把最近三个月的账目流水调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们那点香火钱,是怎么烧出几十万医疗窟窿的。”
“这点事儿根本站不住脚,谈不上半点道理,纯粹是胡扯,你明白吗?”
“可我能怎么办?你不信就算了,你要不信我转身就走,反正疼的是那些孩子,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力罢了。”
福利院的院长说出这种话,陆白心里头顿时涌上一股火气,简直觉得这人冷血得不像话。
“你现在要是敢迈出这个门一步,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真狠起来,可不会顾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你要是现在肯老实交代,承认私下动用了那笔钱,或许我还能给你留条退路。
可要是被我自己查出来……接下来的事儿,你就别想好好收场了。”
陆白每句话都咬着牙说,眼神冷得像刀子,生怕对方看不出他内心的狠劲。
院长却反问:“你小子,就不能信我一回?我这些年到底图个啥?”
“我都管这地方这么多年了,真要贪心,早该住进带泳池的大别墅了!你说是不是?”
“正因为你心里有鬼,才不敢明目张胆地花。
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要不是有人盯着你,你早就买游艇、换豪车、盖豪宅了!谁拦得住?就因为我们一直盯着,你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说得不对?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陆白没再多废话,立刻招呼徒弟李二狗跟上,直奔福利院。
张小牛紧紧跟在后头,眼睛都不敢乱瞟。
他心里越来越发毛——他知道陆白这人从不开空头支票,说过的话必定做到。
万一真查出什么问题,他以后还怎么在这圈子里混?
“师傅,我有点想不通……你捐出去的那几千万,怎么这么快就见底了?按理说,够撑七八年都不成问题啊。”
“那个姓张的老东西,是不是背着咱们把钱挪去享乐了?我看他那副模样,就不像是个安分的。”
李二狗平时不靠相貌断人,但这一套本事也是从小练出来的本能。
陆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要问我,我又能问谁去?我只知道,这笔账,只能找这个老家伙算。”
……
“比我们预想的更滑头,现在不过是在装无辜罢了。”
走到福利院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人心头发紧:一群孩子瘦得皮包骨,眼神却亮得吓人——他们认得陆白,知道他来,就有吃的。
这些孩子过的日子,远比外人想象的残酷。
能吃饱饭,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奢侈。
大多数时候,三餐都难保证。
原本一天能分到七八个馒头,如今却压缩到两三个。
短时间倒还能熬,可长年累月下来,身体早就垮了。
更何况,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营养跟不上,命都可能丢在这儿。
“陆白哥哥!你终于来了!这段时间你怎么不来找我们啦?是不是我们太吵了,惹你生气了?”
“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闹了……但你能常来看看我们吗?”
“就是啊,院长总说你忙,没空过来……我心里特别难过,特别想你。”
这些孩子心思单纯,从不会想太多,他们唯一期盼的,就是陆白能多陪他们玩一会儿。
毕竟这家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病痛,或是严重的身体缺陷。
随便挑一个出来,看着都让人心疼得喘不过气。
所以每次见到他们,陆白心里总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可他也清楚,自己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你能帮一个两个,难道还能救下一百个、一千个?这世上那么多孤苦无依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顾得过来?
正因如此,他只能尽力而为,能拉一把是一把。
在他心里,这些孩子是最干净、最无辜的一群人。
“对对对,最近我确实在忙工作,一时没腾出空来看你们。
可现在我不是来了吗?别难过了,今天我特意赶过来,就是要给你们做一顿又一顿香喷喷的好饭菜。”
“上次我说要给你们做的糖醋排骨和红烧鱼,还记得不?这次我专门托人花钱买好了食材,就带过来了。”
孩子们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肉,一听这话,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
“太好了!陆白哥哥你最好了!”
“我们都好久没碰过荤腥了,天天吃豆腐花生,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陆白一听这话,整个人愣住了,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对啊……”
“院长不是早就答应过我,每天至少要做豆腐炒肉末,或者加点玉米炖肉之类的?怎么现在变成清汤寡水的炖豆腐配花生了?”
……
“虽然我给的钱不算特别多,但三千万也绝不是小数目!就算你们顿顿大鱼大肉地吃,撑两年也绰绰有余了。
那笔钱到底去哪儿了?张院长,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白的声音冷得像冰,仿佛能把人冻住。
张小牛慢吞吞地挪了过来,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强挤出笑容,声音发虚:“哎哟,陆老板,有什么事您说就行,我马上去办。”
“你说你天天给孩子吃花生炖豆腐?那三千万呢?就算你们吃得再讲究,也不至于几个月就花光了吧?你倒是给我讲讲,钱到底用在哪儿了?给我一句实话行不行?”
张小牛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抠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一句话也不敢接。
陆白盯着他,语气更沉了几分:“别绕弯子,我要听的是真相,不是借口。
你说,什么时候能把账目拿给我看?还要拖到哪一天?”
“没有的事!”张小牛猛地抬头,声音有些发抖,“每顿饭都有肉,还是大块的,根本不是什么碎末!是这些小孩瞎讲,他们从小就会编故事,你别信他们,信我就对了!再说……人在做天在看,我要真昧了良心做事,老天爷早劈死我了!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啊!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求你了,当我是正常人行不行?”
一番话说完,陆白冷笑了一声:“我不是针对你,而是我知道,人心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黑得多。
防着点,总没错,懂吗?”
“所以我再说一遍——账本,什么时候交上来?等得起的人是我吗?”
每一句话都像钉子一样往心口扎。
陆白不再多言,转头喊道:“李二狗,跟我走,现在就去厨房看看,我倒要瞧瞧,灶台上做的饭,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顿顿有肉’!”
李二狗默默跟上,两人推开厨房门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全都怔在了原地。
眼前所见,尽是些发了霉、早已过期的豆腐块,陆白站在厨房里,心里堵得慌,连呼吸都透着一股压抑。
要是真把这些东西端上孩子们的饭桌,时间一久,谁能扛得住?身体迟早会垮,这根本不用多想。
“你看看这是什么样子?一个做饭的地方,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这像话吗?乱成这样也就算了,还天天给孩子吃这些过期的垃圾!”
“要是这些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还下得了这个手?你还能睡得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