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子”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这幽蓝诡异的溶洞中炸响!苏晚栀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顶!他认识白狼!而且用的是如此轻蔑甚至带着恨意的称呼!这个神秘的老者,是敌是友?!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苏晚栀僵在原地,紧握着石块的手心沁出冰冷的汗水。她死死盯着那佝偻的身影,大脑飞速运转,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承认?万一他是白狼的仇人,会不会立刻杀了他们?否认?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洞穴,两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如何取信于人?
就在她心念电转、冷汗涔涔之际,身后靠着的厉战,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极度痛楚的闷哼!他似乎在昏迷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紧张的气氛所惊动,本能地挣扎着想要醒来!
“厉战!”苏晚栀顾不得许多,慌忙转身扶住他,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别动!你的伤……”
那佝偻老者锐利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厉战因痛苦而扭曲的苍白脸庞上,尤其是当他看到厉战身上那件玄色劲装和腰间若隐若现的北镇抚司令牌纹样(尽管令牌已藏起,但衣饰风格难以完全掩盖)时,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和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恍然甚至是一丝……激动的情绪?!
“玄衣……狼首纹……你是……南边朝廷的鹰犬?!”老者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嘶哑尖锐,握着青铜短刀的手微微颤抖,但这次,指向的却并非敌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南边朝廷的鹰犬?!他认出了厉战的身份!苏晚栀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下更糟了!
然而,老者接下来的话,却让苏晚栀如遭雷击,彻底愣在当场!
只见老者死死盯着厉战的脸,仿佛要将他刻入灵魂深处,用那种古老晦涩的北狄语,夹杂着生硬的汉语词汇,喃喃自语道:“像……太像了……这眉眼……这煞气……和二十年前那个……单枪匹马闯进‘圣山’、盗走‘圣物’、差点宰了‘狼崽子’他爹的……南边煞星……简直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南边煞星?盗走圣物?宰了白狼他爹?!
这短短几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如同海啸,瞬间将苏晚栀淹没!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怀中昏迷不醒的厉战,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厉战……他的父亲?!二十年前曾来过这里?还和白狼的父辈有如此深的仇怨?!盗走的“圣物”……难道就是……那个金属筒?!
一切的线索仿佛瞬间串联起来!白狼对厉战异乎寻常的“兴趣”和杀意,厉战对这片土地诡异的熟悉和执意深入……原来根源在此!这是……延续了二十年的宿怨!
那佝偻老者似乎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不再看苏晚栀,而是快步上前,蹲下身,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茧的手,极其熟练地探向厉战的颈脉,又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他的动作出人意料地轻柔,带着一种老练医者的沉稳,与刚才的警惕判若两人!
“脏腑受创,失血过多,寒气入骨……再拖半日,神仙难救!”老者检查完毕,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抬头看向苏晚栀,锐利的目光扫过她苍白惊慌却依旧死死护着厉战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了然和一丝极淡的……怜悯?
“女娃子,是你用……那种带着生机的‘水’吊住他命的?”老者忽然问道,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苏晚栀腰间的水囊。
苏晚栀浑身剧震!他……他竟然能感觉到空间泉水的气息?!这个老者……绝非常人!
见她脸色煞白,戒备更深,老者竟几不可查地扯动了一下干瘪的嘴角,露出一个堪比哭还难看的、近乎“和善”的表情?“不必怕。老朽……与‘狼崽子’有血海深仇。敌人的敌人……暂且,不算敌人。”他顿了顿,看着厉战惨白的脸,语气带着一种古老的沧桑,“更何况……是‘他’的儿子……”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苏晚栀紧绷的神经。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连日来的恐惧疲惫让她几乎虚脱,泪水再次决堤。她看着老者眼中那并非伪装的复杂情绪,一种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本能让她放下了部分戒备,哽咽着点头:“求……求您救救他!”
老者不再多言,他示意苏晚栀帮忙,两人极其艰难地将昏迷的厉战抬到了溶洞深处一处相对干燥、铺着厚厚干草和兽皮的角落。这里似乎是老者的栖身之所,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异常整洁,石壁上还刻着一些更加古老玄奥的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
老者从石缝中取出几个陶罐和骨盒,里面装着各种研磨好的、气味奇异的药粉。他熟练地调配着,又让苏晚栀取来泉水(苏晚栀暗中混入了空间泉水)。他一边为厉战清洗伤口、敷上黑乎乎却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一边用那种生硬的汉语断断续续地讲述着。
从他的叙述中,苏晚栀得知,老者自称“乌姆”,是这片土地上早已消亡的“古蛮族”最后一位巫医的传人。二十年前,白狼的父亲“兀术”(与贪狼部首领同名,或许是同一人,或许是父辈)为夺取古蛮族守护的、蕴含神秘力量的“狼神遗骨”(即那金属筒),血洗了圣山。厉战的父亲,那位被称为“玉面罗刹”的南朝将军,不知为何也卷入其中,并趁乱盗走了“遗骨”,重创了兀术,但也身负重伤,不知所踪。乌姆的师父和族人尽数被杀,只有他侥幸躲入这“鬼哭涧”下的溶洞,苟延残喘至今,伺机报仇。
“狼崽子(白狼)和他爹一样,贪婪残忍,一直想找回遗骨,获得狼神之力,统治草原。”乌姆嘶哑地说着,看向厉战的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抓你们,也是为了这个吧?没想到……‘煞星’的儿子,也落到了这步田地……真是……因果循环……”
苏晚栀听着这惊心动魄的往事,看着厉战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酸楚和恍然。原来,他们卷入的,是如此深重的恩怨纠葛!厉战冷硬的外表下,竟然背负着这样的身世和血仇!
乌姆的医术显然极高明,配合苏晚栀空间泉水的神奇功效,厉战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变得平稳有力,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底子好,命硬,死不了。”乌姆处理完伤口,擦了擦手,看向苏晚栀,目光深邃,“但需静养旬月,不可妄动。此地虽险,却也安全,‘狼崽子’的人不敢下来。”
苏晚栀心中稍安,连忙跪下磕头:“多谢乌姆阿公救命之恩!”
乌姆摆摆手,浑浊的目光落在苏晚栀脸上,忽然问道:“女娃子,你身上……有‘自然之灵’的气息……很纯净……你……不是普通人吧?”
苏晚栀的心猛地一紧!他果然看出了什么!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乌姆却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这‘鬼哭涧’,是绝地,也是……福地。对于懂得与‘灵’沟通的人来说……或许是机缘。你好生照顾他,也……好生体会这里的气息。”说完,他便不再多言,佝偻着身子,走到溶洞另一侧的石壁下,面对那些古老的符文,开始低声吟唱起一种古老而神秘的祷词,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沟通。
溶洞内恢复了寂静,只有幽蓝的荧光、潺潺的水声和乌姆低沉的吟唱。苏晚栀守在厉战身边,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心中百感交集。绝境逢生,意外得知了惊天的秘密,遇到了神秘的古老巫医……前路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光,却也变得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她轻轻握住厉战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一种更加坚定的决心。无论前路如何,无论他背负着怎样的过去,她都不会再离开他。这场跨越了二十年的恩怨,既然他们已经卷入,那便……一同面对!
幽蓝的荧光下,古老的溶洞中。
昏迷的煞星,神秘的巫医,身负异能的少女。
一段尘封二十年的血仇,一个关乎力量的惊天秘密。
在这与世隔绝的深渊之底,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他们之间那根命运的丝线,
也因这洞中之秘,缠绕得……愈发紧密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