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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十月初二,盛京。

秋风肃杀,卷起枯黄的落叶。皇太极身披重甲,立于万军之前。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八旗子弟,人马皆披着寒光,沉默如林。

一个穿着蒙古服饰的汉子,喀喇沁部台吉布尔噶都,恭敬地站在他身侧,目光中带着敬畏。

皇太极的视线越过眼前一张张坚毅的面孔,望向遥远的南方。那里,是富庶的大明,是父汗努尔哈赤饮恨的宁远城,也是他要征服的目标。

强攻山海关,无异于以卵击石。袁崇焕的关宁锦防线,就像一根横亘在眼前的铁骨,啃不动。

但大树,不必从根部去砍。砍断其枝干,动摇其根本,它自会轰然倒塌。

“父汗未竟之业,今日,由我来续。”他心中默念。

他没有发表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拔出腰间的佩刀,向前一指。

“出发!”

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如开闸的洪流,向着西北方向,滚滚而去。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豪赌,一场长达半月有余的秘密迁徙。

大军绕开了明军重兵布防的辽西走廊,一头扎进了茫茫的蒙古草原。他们昼伏夜出,马蹄包裹着布条,衔枚疾走。

斥候被撒出百里之外,任何可能暴露行踪的游牧部落,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抹去。

军纪严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没有喧哗,没有炊烟,只有风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这支庞大的军队,就这样在明朝的眼皮子底下,从所有人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了。

蓟辽督师袁崇焕隐约察觉到后金的异动,奏报雪片般飞往京师,请求加强蓟州、昌平一线的防务。

刚刚为山西的“大捷”而松了一口气的崇祯皇帝和他的大臣们,对于后金的铁骑能飞过燕山,出现在京师的卧榻之侧,感到大吃一惊。

十月二十日,蓟镇边墙。

连绵的群山之间,那道象征着大明荣耀的长城,早已不复往日的雄伟。许多地段的墙体已经坍塌,夯土裸露,如同一个衰老巨人身上丑陋的伤疤。

皇太极勒住战马,冷冷地观察着远处一个名为“大安口”的关隘。

关墙低矮,守备松懈,几个穿着破烂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正靠在墙垛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大汗,明人称此墙为‘边墙’,而非‘长城’。”身旁的范文程轻声说道,“在他们眼中,真正的国门,是山海关。”

皇太极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国门,处处都可以是国门。”

他没有急于下令攻击。这头耐心的饿狼,在扑向猎物之前,要确保一击致命。他派出数路人马,沿着长城侦查,寻找更多的薄弱点。

十月二十四日,夜。

月黑风高。

数千名蒙古降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大安口和龙井关的墙下。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几声凄厉的惨叫,很快便被夜风吞没。

关隘上的明军,还在睡梦之中,就被抹了脖子。

简陋的关门被从内部打开。

“轰隆隆……”

早已等候多时的后金铁骑,如同挣脱了牢笼的洪荒猛兽,发出震天的咆哮,从漆黑的豁口中,一涌而入。

从攻击开始,到关隘失守,不过一个时辰。

驻守遵化的巡抚王元雅,从女人的肚皮上被亲兵惊恐地推醒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抚台大人!不好了!鞑子……鞑子入关了!”

王元雅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在关外吗?

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连官服都来不及穿好,连滚带爬地冲出府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十月二十七日。

后金数路大军,尽数从蓟镇防线的各个缺口涌入,在关内完成了会师。

皇太极立马于遵化城外的一处高地,望着这座唾手可得的坚城,以及城中因为主官率先逃跑而乱作一团的军民,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无数的八旗骑兵,被他像蝗虫一样撒了出去。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而是劫掠,是焚烧,是制造恐慌。

一时间,整个蓟州、顺天府北部地区,烽烟四起,哭喊震天。

无数的村庄被焚为灰烬,无数的百姓拖家带口,向着南方仓皇逃窜,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难民潮。

......

宁远,督师府。

袁崇焕一脚踹开房门,身上的甲胄因为跑动而发出哗啦的乱响。

他双目赤红,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塘报,那张薄薄的纸,在他手中重如千钧。

“虏酋……绕道蒙古……已破大安口!”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

完了!

釜底抽薪!

他苦心经营数年的关宁锦防线,那道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钢铁长城,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皇太极没有来撞墙,他直接拆了你的屋顶!

帅帐之内,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关宁军高级将领,个个面如土色。

“督师,这……这可如何是好?”祖大寿的声音发干,他第一次在袁崇焕面前,流露出近乎恐惧的神情。

袁崇焕没有回答,他冲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死死钉在从遵化到北京的那条路线上。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在疯狂碰撞。

救援!必须救援!

京师若失,他袁崇焕纵然守住宁远,亦是万死难辞其咎的罪人!

可若是全军尽出,后金若分兵回首,攻打宁远、山海关,那他关宁军的根基就断了,将成为一支无家可归的孤军!

两难!

死局!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将领们粗重的喘息。

所有人都看着袁崇焕,等待着他的决断。

良久,袁崇焕猛地转过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无一丝犹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京师,乃国之根本!根本不保,皮之焉附?!”

他的声音嘶哑,却如金石掷地,振聋发聩。

“传我将令!”

“本督亲率关宁铁骑两万,即刻出发,直趋京师,以护根本!”

“祖大寿,你留守宁远,务必给本督守好这扇大门!”

“山海关总兵赵率教!”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慨然出列。

“命你部四千精骑为先锋,不惜一切代价,一日之内,必须赶到遵化!给本督把建奴的势头,死死地挡一下!”

“末将……遵命!”

赵率教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大步而出。

随着袁崇焕一声令下,整个宁远城瞬间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无数的关宁铁骑,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马蹄踏碎了宁远的寂静,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义无反顾地向着京师的方向,狂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