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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顶楼的观星楼,此刻正被暴雨砸得噼啪作响。

沈炼立在浑天仪前,青布官袍早被雨水浸透,发梢滴着水,却浑然不觉。案上铺着幅半人高的《山河社稷图》变体——这是他连夜让画工拓了京畿舆图,又用朱砂将近日线索一一标在上头。

大人,您看这儿......赵小刀凑近来,指着图上永陵的位置,玲珑阁的暗线、五军都督府的飞爪、楚王府的麝香,还有隆昌号的漕船......

沈炼没说话,指尖沿着朱砂线一路划到京郊。那里有三处不起眼的小点,分别标着王守金旧宅端妃母族庄子致仕副将别业。他突然抓起笔,在这三点之间重重画了个圈,又蘸了蘸朱砂,沿着圈外围添了些歪歪扭扭的短线。

像什么?他问赵小刀。

小刀眯眼瞧了半晌:这......像极了袁大师当年布的星罗暗桩

空气骤然凝固。

袁珙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都听过。那是二十年前的大宗师,天文地理兵法无一不精,尤擅以星象布暗桩网络。传说他能借二十八宿方位,在民间布下千余个,上能通庙堂,下能连草莽,连先帝都曾赞他算无遗策。可二十年前一场大火,袁珙和他的暗桩网络就此销声匿迹,只余下几册残卷存于秘档。

不可能。沈炼摇头,又重重点头,你看这些朱砂线的走向——康陵盗宝案的主谋要调兵,得走军械局;要销赃,得借漕运;要掩人耳目,得攀宗藩。可这些线最终都绕不开京郊那三个点,而那三个点......他抓起案头一本蒙尘的《星象辑要》,翻到某页,正是袁珙残卷里标注的天枢、天璇、天玑隐桩位!

窗外炸响一个惊雷。沈炼突然抓起朱笔,在图中央永陵的位置画了个血红的圈,又在周围点了七个小点。

七处暗桩,对应北斗七星。他声音发颤,当年袁珙用星象布网,如今这案子......怕是从头到尾都在他的局里。

沈炼转身走向墙角的檀木匣。匣中躺着枚鸽蛋大小的玉币,雕着黍米纹,背面刻着字。这是先帝临终前赐给他的——当年他在东宫当值,破获过一起涉及皇子的巫蛊案,先帝赞他心如明镜,特许此币可直奏天听,无需经任何衙门中转。

他摩挲着玉币上的黍米纹,想起先帝临终前的眼神。那时老人攥着他的手,说:大明的天下,要防着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手。

此刻,他终于懂了。

提笔,蘸墨。

金鳞泣血,黍离惊变。

八个字写得极重,墨迹几乎要透穿纸背。

是护身符,是血溅玉牌;出自《诗经》,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说的是周室倾颓,宫室荒废。这八个字,既是报信,也是质问——他要告诉先帝在天之灵,当年的隐患,终究还是爆发了。

刚封好密折,窗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钟响。

咚——咚——

第一声钟响,沈炼手一抖,密折险些落地。

九声。整整九声。

这是国丧的仪制。只有亲王薨逝,才配享九钟。

大人......赵小刀脸色惨白,是楚王!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驿卒浑身湿透冲进来,跪在地上呈上八百里加急:楚王薨!昨夜子时,于王府寝殿暴毙,无明显外伤......

沈炼接过急报,指尖抵在二字上。楚王,端妃的侄子,漕运案里隆昌号的幕后东家。他记得三个月前楚王还在府里设宴,拉着他的手说沈总旗办案辛苦。

去查。他声音发冷,查楚王近日接触过什么人,吃过什么药,尤其是......有没有见过带五军都督府标记的东西。

驿卒领命而去。沈炼望着案头那枚玉币,突然攥紧。

玉币在他掌心碎成七片。

赵小刀吓了一跳:大人!

沈炼却笑了,将七片玉屑摊在案上。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七块碎玉恰好拼出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袁珙最擅星象局。他指着碎玉,当年他布暗桩,便以北斗七星为引,每颗星对应一处机括。如今这七片玉屑......

是大人的密令,指向袁珙的暗桩首领?赵小刀接口。

沈炼摇头:不。是袁珙的暗桩网络,要借我们的手,引出当年没清理干净的。

他想起袁珙残卷里的一句话:星火燎原,非人力可遏;北斗指路,方见真章。

暴雨渐歇。沈炼推开观星楼的窗,湿润的风裹着泥土腥气涌进来。远处紫禁城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头沉睡的巨兽。

传我命令。他转身对赵小刀道,明日起,暗中盯着王守金的旧部、端妃母族的庄头,还有隆昌号的所有船工。另外......他顿了顿,让苏芷晴查袁珙的星象手札,重点看篇。

赵小刀领命而去。沈炼独自站在观星楼,望着案头七片玉屑拼成的北斗。

他知道,这盘棋终于要见分晓了。

幕后之人藏在袁珙的暗桩网络里,借了三方势力的手,一步步将他引到这里。可他们没想到,沈炼会顺着线索摸到袁珙——这个二十年前就该死透了的人。

更没想到,那枚刻着字的玉币,会在今夜碎成北斗。

袁大师。沈炼对着夜空轻声道,您留下的局,学生接了。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新的黎明,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