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是悄悄的离开的,李参谋长送他走的时候,站得笔直,目光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王江知道,那是舍不得。
王江在朝鲜前线待了近十天。
这十天里,他除了给伤员做手术,还抽空特别指导了几个狙击手。刘大勇的进步最快,那小子现在已经能在三百米外打中烟盒了。
赵团长几次想给他请功,都被他推了。
“我就是来当医生的,其他的事情,算不上功劳。”王江说得平淡,赵团长却听得眼眶发红。
到了离别时,王江其实也舍不得。
但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改变不大的战局。
从朝鲜到丹东的路上,王江坐在卡车后斗里,看着窗外的山川。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战争的痕迹,炮弹坑、烧焦的树木、倒塌的房屋。
但春天还是来了。
山坡上有零星的野花在开,顽强得让人心疼。
临别时,王江得到了十大袋特产。
“这是什么?”
“志愿军前指知道您喜欢药材,特意搞了一批东西。”送行的同志压低声音,“都是好东西,人参、鹿茸、雪蛤,还有榛蘑、松子这些特产。”
王江打开看了一眼,那些人参个头不小,品相极好。
“这太贵重了。”
“您救了那么多战士的命,这点东西算什么。”那位同志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前指首长亲笔写的感谢信,您收好。”
王江看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把东西都收下了。
“替我谢谢首长。”
“您保重。”李参谋长敬了个礼。
回到丹东,王江换了一身便服,搭上开往日本的船。
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咸腥的味道。他站在甲板上,看着大陆的海岸线渐渐远去。
三天后,船停靠在神户港。
王江拎着行李走下船,码头上人来人往,说着各种语言。他打了辆车,直奔京都。
车子开进滕田家的宅院时,已经是傍晚。
推开门
福伯听讯迎了出来,在门口,看到王江下车,脸上露出笑容。
“少爷,您回来了。”
“嗯。”王江把行李递给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福伯!”
“分内之事。”福伯接过行李,上下打量着王江,“你瘦了些。”
“战场上的伙食不太好。”王江笑了笑,跟着福伯往里走。
福伯停住脚,那是不客气,也不喊少爷了,他把王江一顿臭骂
”你还上战场?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怎么敢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啊?”
“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老爷交待哟!”
福伯那是捶胸顿足的痛心啊。
这小子不听话啊。
王江那是好说歹说,又保证以后不敢了,这才把福伯劝住。
福伯那是饭都不愿意做了。
王江说:“你饿不饿啊,我下碗面给你吃!”
福伯嗔了他,才说:“臭小子,我先记在这儿。”
“我去做,你歇着。”
王江向福伯拱了拱手。
求饶。
福伯动作很快,一会做了两碗面上来。
骨头汤面真是好吃。
吃完饭,看庭院里的樱花开得正盛,粉白色的花瓣铺了一地。
王江停下脚步,看着那些花树。
“福伯,家里最近怎么样?”
“都好。”福伯说着,神色却变得有些凝重,“不过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说下。”
两人进了书房。
福伯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拜帖,摆在桌上。
“您走后,收到了许多拜帖。”他指着其中一张,“这个叫武兵库的人,来了三次。”
王江拿起那张拜帖,纸质很好,上面的字写得工整。
“他找我做什么?”
“质疑您的身份。”福伯的声音低了下来,“说之前的家主和大公子无故失踪,要找您斗法。”
王江放下拜帖,眼神没什么波动。
“我推了两次,都推不掉。”福伯叹了口气,“这个人甚至召集了京都有名的阴阳师家族来施压,要你自证滕田正脉的身份。”
“有意思。”王江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我问过料亭的老板娘。”福伯继续说,“她说,武兵库估计是想得到滕田家祖庙里供奉的大神官的勾玉,然后取代您参加大神宫的祈年祭。”
王江听到这里,终于抬起头。
“勾玉?”
“对。”福伯点头,“那是滕田家传承数百年的圣物,代表着家族在阴阳师界的地位。”
王江想起来了,他接收滕田信彦记忆的时候,确实看到过那枚勾玉。乳白色的玉石,温润如脂,据说是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亲手制作的。
“他想要,就给他呗。”王江说得轻描淡写。
“家主!”福伯急了,“那可是……”
“开玩笑的。”王江笑了,“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跟他比?”
福伯松了口气。
“这是。”
结果第二天,武兵库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五个人,都是京都阴阳师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福伯在门口拦着,脸色很难看。
“武兵桑,家主说了,没有彩头,不比。”
“彩头?”武兵库冷笑,“滕田桑这是怕了?”
他今年四十出头,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留着小胡子,眼神阴鸷。
“我武兵家虽然比不上滕田家的名声,但也是京都数得上号的阴阳师世家。”他提高声音,“如果滕田桑连自证身份的勇气都没有,那这个家主的位子,坐得恐怕名不正言不顺吧?”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纷纷点头。
“武兵桑说得对。”
“滕田家的前任家主和大公子都失踪了,这位新家主的来历确实可疑。”
“如果不是滕田正脉,占据这个位子,可是大不敬啊。”
福伯被堵得说不出话。
这时,王江从院子里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和服,头发随意扎着,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大阴阳师。
“吵什么?”
武兵库看到王江,眼睛一亮。
“滕田桑,您终于肯见我了。”
“有事说事。”王江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好。”武兵库从怀里掏出一把剑,“我想跟您比试阴阳术,如果您赢了,我武兵库从此不再质疑您的身份。如果您输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王江打断他。
武兵库一愣。
“您……”
“你想要我家的勾玉,对吧?”王江说得直白,“那你拿什么来换?”
武兵库的脸色变了变。
“这是我家的龙云古剑。”他举起那把剑,“室町时代的名匠打造,价值连城。”
王江看了一眼,摇头。
“不够。”
“那这个呢?”武兵库又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串佛珠,“这是比叡山延历寺的高僧开过光的。”
“还是不够。”
武兵库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咬了咬牙,又拿出几件东西。一个香炉,一幅字画,一块玉佩。每一件都价格不菲,但王江看都不看。
“我滕田家是大阴阳师一脉。”王江的声音很平静,“你家不过是三流小派,如果都像你这样的人找我比试,那我不是烦死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武兵库的脸涨得通红。
“滕田桑,您这是瞧不起人!”
“不是瞧不起,是你的彩头不够。”王江转身要走,“回去吧。”
“等等!”武兵库急了,“我还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我在京都有一处祖宅,还有二处店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您赢了,这些都给您。”
王江停下脚步。
“祖宅在哪?”
“东山区,靠近清水寺。”武兵库说,“占地三百坪,是江户时代留下的建筑。”
“店铺呢?”
“一个在四条河原町,一个在祗园。”武兵库咬牙,“都是黄金地段。”
王江转过身,看着武兵库。
“你确定?”
“确定。”武兵库的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如果我输了,这些都给您。但如果您输了,勾玉归我,而且您要承认自己不是滕田正脉!”
王江沉默了几秒。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