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的惊问刚落,身后就传来爽朗的笑声。
那笑声如洪钟般响亮,撞得空气都发颤,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熊大人,这不过是陛下新政的冰山一角,不足为奇!”
熊廷弼心中一惊,猛回头。
只见徐光启提着布包快步走来,那布包上沾着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可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装着重要的东西。
“徐大人!”熊廷弼大步上前,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缰绳,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更镇定一些。
“这些新政……真都是陛下亲力亲为推的?”熊廷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
“正是!”徐光启笑着回应,随后引他到路边茶摊。
茶老板见是官爷,连忙殷勤地擦桌子倒茶,动作熟练而迅速。
“陛下心里明镜似的,强兵先富国!”徐光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中透露出对陛下的钦佩。
“先推新作物稳粮价,再炼钢铁兴军工,修官道通物流,两年时间,成效就显出来了!”徐光启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布包。
饱满的番薯种滚出来,圆滚滚的泛着土黄色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希望。
“就说这新作物,京畿、山东的存粮够吃三年!”徐光启拿起一颗番薯种,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不然,哪敢扩编军队、打造战船?”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熊廷弼伸手捡起一颗番薯种,指节微微发颤。
他在辽东苦熬多年,粮荒饿死人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若是早有这等亩产千斤的作物,辽东战事何至于屡战屡败?他的心中充满了遗憾和感慨。
“走!”徐光启拍着他的肩膀,力度适中,带着一种鼓励和信任。
茶碗里的水溅出来,溅到了桌子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兴致。
“陛下还等着跟你复盘辽东战事,定后续方略呢!”徐光启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熊廷弼重重点头,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翻身上马时,掌心的番薯种还带着泥土的温热,仿佛传递着一种力量。
两日后,乾清宫暖阁,地龙烧得暖烘烘的,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熊廷弼捧着辽东防务图,小心翼翼地平铺在御案上,仿佛那是他心中的宝贝。
他的指尖戳着锦州的位置,神情严肃地说:“陛下,臣在辽东筑城固守,分化蒙古部落,后金虽强,却难越雷池一步!”
朱由校俯身看着图纸,龙袍扫过案角的密报,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指尖点在渤海湾,目光坚定地说:“只守不攻,耗不死后金!”
“必须打造水师,从海上包抄他们的后路,形成海陆夹击之势!”朱由校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充满了决断。
熊廷弼眼睛一亮,猛地抬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赞同。
“陛下高见!后金没有战船,我水师控扼渤海,既能断他们和朝鲜的联系,又能随时登陆袭扰!”熊廷弼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让他们首尾难顾,疲于奔命!”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水师的事,徐光启正盯着天津船政局。”朱由校直起身,眼神中透露出对徐光启的信任。
“朕调你回京任兵部尚书,就是要你统筹陆防 + 海防,三个月内拿出详细方案!”朱由校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和要求。
他话锋一转,眼神冷下来,仿佛寒冬的冰霜。
“后金根基弱,粮少钱缺,朕要从经济上精准打击,断其财源,耗死他们!”朱由校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霸气。
“陛下是想断了他们和蒙古的互市,不准卖茶叶、布匹?”熊廷弼追问,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思考。
“不止!”朱由校摆手,语气坚定地说,“官营纺织业才是关键!江南的棉纱、生丝,既能织丝绸换白银,又能造营帐、军服,是军需民用双核心!”朱由校的分析透彻而深刻,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卓识。
他朝魏忠贤使了个眼色,魏忠贤连忙捧出密报,躬身道:“皇爷,江南士绅钱龙锡、倪文焕,联合十余家大布商,正在疯狂囤积棉纱、生丝!”
“他们想垄断货源,抬价要挟朝廷!”魏忠贤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熊廷弼飞快翻着密报,越看脸色越沉,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能拧出水来。
猛地拍在御案上,他愤怒地说:“这群奸贼!竟敢趁国难牟利,置军国大事于不顾!”
“他们打的好算盘。”朱由校冷笑,指尖敲着密报,发出清脆的声响。
“朕要扩军、造船,急需军服、船帆,他们就想趁火打劫!”朱由校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
“逼朕让步,默许他们兼并土地、逃税漏税!”朱由校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仿佛要与这些奸贼斗争到底。
徐光启跨步出列,声音急切地说:“陛下,苏州、杭州的官营纺织厂刚投产,若棉纱、生丝被垄断,工厂就得停工!”
“数十万织工失业,军饷无着,还可能引发民变!”徐光启的分析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所以,这场供应链争夺战,朕必须赢!”朱由校站起身,龙袍猎猎作响,气场压得满殿文武不敢出声。
他走到殿中,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斩钉截铁地说:“传朕旨意!”
“户部即刻发文,江南诸省严禁囤积棉纱、生丝!所有布商登记库存,按市价供应官营纺织厂!”朱由校的旨意明确而严厉,让人不敢违抗。
“派锦衣卫千户骆养性带队去江南,联合地方官府突击检查!”朱由校的安排周密而细致,显示出了他的果断和智慧。
“囤积超百斤者,家产充公!钱龙锡、倪文焕为首恶,拒不配合,就地拿问!”朱由校的话语中充满了威严和霸气,让人不寒而栗。
魏忠贤躬身如弓,高声应道:“奴婢遵旨!这就拟诏,连夜发往江南!”魏忠贤的声音中充满了敬畏和服从。
熊廷弼心中震撼,起身道:“陛下此举,既稳军需,又抑豪强,臣佩服!愿协同锦衣卫,确保政令落地!”熊廷弼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决心。
“不必。”朱由校摆手,语气坚定地说,“兵部重心在辽东防务,江南的事,东厂和锦衣卫盯着就行。”朱由校的安排合理而明智,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统筹能力。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际线,眼中闪过冷光。
江南士绅盘踞多年,尾大不掉,这场经济战,不仅要赢,还要借机清算,巩固皇权!朱由校的心中充满了决心和斗志。
“皇爷,诏书拟好了,是否加盖玉玺?”魏忠贤捧着诏书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由校接过诏书,提笔签下御名,笔尖划过纸页,力道十足。
掷回给魏忠贤,他坚定地说:“即刻下发!”
“告诉骆养性,朕要立竿见影,三天内,我要知道江南的动静!”朱由校的要求严格而明确,让人不敢懈怠。
“奴婢遵旨!”魏忠贤捧着诏书,快步退了出去,蟒袍扫过地砖,沙沙作响。
此时的江南苏州,钱龙锡府邸的花厅里,茶香混着得意的笑声。
那笑声仿佛是一种讽刺,与北京城的严肃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倪文焕捧着茶杯,茶盖刮过杯沿,笑得眼角堆起褶。
“钱大人,咱们已囤积三成棉纱、五成生丝!”倪文焕的声音中充满了得意和自豪。
“再过十日,官营纺织厂就断料停工,到时候朱由校不得不求我们!”倪文焕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钱龙锡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玉佩被盘得油光水滑,仿佛是他财富的象征。
他的眼中闪过阴狠,冷冷地说:“等他让步,咱们就逼他废了新税法!”
“归还被抄没的田产,让他知道,江南士绅不是好惹的!”钱龙锡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和挑衅。
“到时候,棉纱生丝的价格,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倪文焕放下茶杯,手指捻着胡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撞在花厅的梁柱上,反弹出刺耳的回响。
他们没看见,北京城外,一道快马正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锦衣卫怀里,揣着那道冰冷的圣旨,封皮上的 “钦此” 二字,泛着令人胆寒的光。
那光芒仿佛是一种警告,预示着江南士绅的命运即将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