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钱府,往日的欢声笑语似乎还萦绕在花厅的梁柱之间,那股热闹劲儿尚未完全消散。
然而,锦衣卫的快马却如疾风般踏破了江南清晨的迷蒙晨雾,马蹄声急促而有力,溅起的露水纷纷扬扬,无情地打湿了青石板路,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地方官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象征着皇权威严的圣旨,神色恭敬,身躯微微弯曲,静静地站在钱府门前。
那锦缎制成的圣旨,在清晨的光线下泛着冷冷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钱龙锡听闻消息,脚步匆匆地迎了出来,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疑惑与不安。
当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卷圣旨时,脸色瞬间“唰”地一下沉了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圣旨边缘而泛白,甚至将圣旨边缘都攥出了褶皱,而腰间那块珍贵的玉佩,也被他掌心的汗水焐得发烫。
“严禁囤积棉纱生丝,登记库存按市价供应……朱由校这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倪文焕满脸愤懑地凑了过来,他快速地扫完圣旨上的内容,眼中满是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着,他愤怒地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旁边的石狮子上,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石屑纷飞,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与怨恨都发泄在这无辜的石狮子上。
钱龙锡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那光芒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出击。
他压低声音,声音低沉得如同毒蛇吐信一般:“明着对抗是找死,咱们玩曲线囤货!”
说罢,他招手喊来管家,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仿佛在谋划着一场不可告人的阴谋:“传我命令!”
“所有布商表面登记库存,只拿三成给官营厂充数!”钱龙锡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他觉得这样既能表面上应付朝廷的要求,又能暗中保留大部分货物。
“剩下的,让佃户延迟交棉,给中间商加价两成,全转到乡下的隐秘粮仓,分散藏起来!”他继续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计划成功实施后的丰厚利润。
“还有湖州的生丝商!”钱龙锡补充道,指尖用力地戳着地面,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通过这小小的动作传达出去,“让他们就说蚕闹病了,减产三成!”
“就算官营厂拿到配额,也得花高价买,耗光他们的预算,看朱由校服不服软!”他得意地笑着,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倪文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光芒如同捡到了金元宝一般,他兴奋地拍着钱龙锡的肩膀,满脸谄媚地说道:“高!实在是高!既不违圣旨,又能逼朝廷让步,钱大人老谋深算!”
两人相视大笑,那笑声在门楼上回荡,仿佛是对自己“聪明才智”的得意炫耀。
然而,他们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墙外的老槐树上,一名东厂番子正静静地趴在枝桠间,他的眼神锐利而警惕,指尖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这一切,袖口的银腰牌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他的身份与使命。
乾清宫暖阁内,朱由校端坐在龙椅上,手中捏着徐光启递来的密报,眉头微微皱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密报在他手中被捏得发皱,仿佛承载着他心中的愤怒与不满。
“钱龙锡、倪文焕果然阳奉阴违,玩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把戏!”他愤怒地将密报扔给方从哲,龙袍的衣袖扫过御案,带起一阵微风。
“方首辅,你怎么看?”朱由校挑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地盯着方从哲,等待着他的回答。
方从哲躬身捡起密报,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指尖划过“分散存储”“蚕灾减产”的字样,心中暗暗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沉声道:“陛下,江南士绅根基深,硬打只能解一时之困,得疏堵结合,从根上解决原料问题!”
“哦?你细说!”朱由校来了兴趣,身体坐得更直了,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在山东、河南推广棉花种植,建北方原料仓!”方从哲自信满满地说道,他走到舆图前,指尖点着舆图上的山东、河南地区,“这样能减少对江南的依赖,士绅就没了要挟的筹码!”
“再修水渠、扩官道,流民有活干、有饭吃,就不会被士绅煽动!”他继续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幅繁荣稳定的景象。
“基建拉动产业,原料运输也方便,形成良性循环!”方从哲越说越兴奋,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朝廷面临的问题。
朱由校听后,不禁拍案叫好,那巨大的声响让龙椅都跟着发颤。
“说得好!流民有活路,北方有原料,江南士绅就成了秋后的蚂蚱!”他兴奋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士绅们失势的模样。
他转向魏忠贤,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传旨!户部拨银一百万两!”
“在山东、河南开垦十万亩棉田,派徐光启的门生去指导种植!”他大声命令道,仿佛要让整个宫殿都听到他的决心。
“工部牵头修黄河支流、扩天津到济南的官道,三个月内必须开工!”朱由校再次强调道,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魏忠贤躬身应道:“奴婢遵旨!只是……”他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东厂传来密报,北方也有动静!”
“成国公朱纯臣、太监杜勋,勾结商人囤积棉纱,想趁机抬价牟利!”魏忠贤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触怒了朱由校。
“北方也敢跟风?”朱由校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仿佛一把锋利的宝剑,让人不寒而栗。
他指尖戳着密报上两人的名字,愤怒地说道:“朱纯臣仗着祖上功勋,杜勋靠着东厂关系,这是特权寻租,必须严惩!”
他看向东厂掌印太监梁清宏,语气冷得像冰:“梁爱卿,带五百东厂番子,即刻去成国公府和杜勋私宅,突击查抄!”
“囤积的物资全没收,涉案人员押回京审讯,一个都别跑!”朱由校坚定地说道,仿佛要让那些违法乱纪之人知道,他的法度不是摆设。
梁清宏躬身如弓,声音洪亮地应道:“奴婢遵旨!定让这些权贵知道,陛下的法度不是摆设!”
两日后,京城成国公府外,晨光刚刚漫过那朱红的大门,给这座古老的府邸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梁清宏身着东厂制服,腰佩绣春刀,面色冷峻地站在门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与坚定。
身后的番子们身着黑衣,整齐地排列着,气势逼人,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奉陛下旨意,查抄囤积棉纱!闲杂人等,一律退避!”梁清宏的吼声如同炸雷一般,撞在门楼上,震得瓦片都发颤。
他挥手示意番子上前,准备执行陛下的命令。
管家杜旺——杜勋的远亲,负责打理府中生意——听到动静后,连忙从府中跑了出来。
他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一样拦在门前,大声喊道:“梁公公!这是成国公府!没有国公爷命令,谁敢擅闯?”
“陛下的圣旨,就是最大的命令!”梁清宏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他扫过杜旺,冷冷地说道。
“有人举报,你家囤积棉纱三万斤,意图哄抬物价!”梁清宏严肃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
“主动配合,交出棉纱,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他再次警告道,希望杜旺能够识时务者为俊杰。
杜旺脸色一变,随即又挺了挺腰杆,脸上露出一丝嚣张的神情。
他拍着胸脯,大声说道:“梁公公,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成国公是皇亲国戚,杜勋公公是东厂老人,你这点权限,也敢查国公府?”他得意地说道,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份能够吓退梁清宏。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实话告诉你,这些棉纱是成国公和杜公公联手囤的,背后还有内阁几位大人撑腰,你动一个试试?”
番子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梁清宏,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梁清宏眼神一厉,猛地抽出腰间的东厂令牌,令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权威。
“本官奉旨行事!管你什么国公、公公,触犯国法,照样伏法!”梁清宏坚定地说道,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
他上前一步,逼近杜旺,气息凌厉地说道:“打开仓库,交出棉纱!否则,本官下令破门,到时候你担不起这个罪责!”
杜旺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
他嘶吼道:“想查仓库?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我告诉你,这背后的人,你得罪不起!”他继续威胁道,仿佛觉得自己的背景能够让他为所欲为。
梁清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他缓缓举起手,对番子们沉声道:“给我砸门!”
“凡阻拦者,以抗旨论处,格杀勿论!”梁清宏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如同寒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你敢!”杜旺嘶吼着,挥手指挥府中家丁,拿着棍棒冲出来,拦在府门前,与番子们对峙着。
阳光洒在双方的兵刃上,泛着刺眼的寒光,仿佛预示着一场激烈的冲突即将爆发。
梁清宏眼神一寒,指尖往下一压,冷声回应道:“有何不敢?今日这仓库,那也得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