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虚张声势，巧取豪夺
驿馆内的气氛，在赵高翔那句关于“更深入合作”的问话后，变得微妙而紧张。范·戴克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潭水边缘，对面那位年轻侯爵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压力。
“将军阁下，”范·戴克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尼德兰东印度公司拥有欧洲，乃至全世界最优秀的造船师和航海图。我们的商船坚固、快速，能够抵御大洋的风浪。如果将军阁下有兴趣，我们可以提供船舶的设计图纸，甚至……可以帮助您建造类似的船只。”他抛出了一个自认为颇具诱惑力的筹码。
赵高翔闻言，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指尖在座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造船？航海图？”
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淡然，“范·戴克先生，你或许不知，我华夏子民泛舟航海之时，贵国先祖恐怕尚在泥沼之中与海水搏斗。郑和宝船七下西洋的盛况，你可曾听闻？那才是真正的巨舰，真正的远航。”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至于如今，我大明内部虽偶有纷扰，不过疥癣之疾。陛下坐镇中枢，雄师百万，我奉命镇守这东南海疆，不过是打理一下门户而已。”
他轻描淡写地将如今烽烟四起的南明局势，说成了“偶有纷扰”，将自己定位为替中央王朝看守门户的封疆大吏，语气中那种理所当然的权威，让范·戴克一时难以分辨虚实。
黄蜚和王柱在一旁听得心中暗笑，侯爷这“拉大旗作虎皮”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他们努力绷着脸，维持着肃穆的表情。
赵高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再次聚焦在范·戴克身上，仿佛刚才只是随意闲聊，现在才进入正题：“不过，你们西洋的火炮，倒确实有些独到之处。听说射程远，精度尚可？”他没有表现出急切，反而像是对一种新奇玩具的评价。
范·戴克精神一振，以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连忙道：“是的，将军阁下！我们最新的长管加农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超贵国目前普遍使用的火炮！如果将军阁下需要，我们可以提供……”
“可以提供多少？”赵高翔打断他，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问天气。
范·戴克愣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如果将军阁下需要，我们可以先提供……五门？以及相应的炮弹……”
“五门？”赵高翔嗤笑一声，靠回椅背，慵懒地摆了摆手，“范·戴克先生，你是觉得本侯的防区，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盘吗？五门炮，塞牙缝都不够。”他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我要的是能武装一支舰队的量！至少二十门你们最好的长管加农炮！每门炮配属不少于一百发实心弹、二十发链弹、十发霰弹！而且，必须附带完整的操炮手册和维护工具！”
范·戴克倒吸一口凉气，二十门！这几乎是他那艘遇难商船上武备的一半还多！而且对方连弹种都如此门清！“将军阁下，这……这数量太大，而且价格……”
“价格？”赵高翔再次打断他，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我们可以用你们最喜欢的东西来换——茶叶，上等的武夷岩茶、福宁本地的绿茶。当然，不是现在。”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范·戴克，“你现在身无长物，连回巴达维亚都成问题。我可以提供船只、护卫，送你安全返回。而这二十门炮及其弹药，就是你的买路钱，也是你未来能与我，与这‘强大的明帝国’东南门户建立独家贸易关系的……敲门砖。”
他刻意强调了“独家”和“强大的明帝国”，话语中充满了诱惑与压力。“想想看，范·戴克先生，当你带着我的友谊和一份潜在的、巨大的茶叶贸易协议回到巴达维亚，公司会如何奖赏你？相比于这点火炮，未来的利益才是无穷的。反之……”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范·戴克脸色变幻不定，内心天人交战。对方对他的处境了如指掌，提出的条件看似给了他一条生路和巨大前景，实则掐准了他的命脉。他确实需要帮助才能返回，而对方描绘的“独家贸易”前景，对于任何一个东印度公司的雇员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功绩。
更重要的是，他完全看不透这位侯爵的底细，对方表现出来的见识、气度以及那种掌控全局的自信，让他不敢轻易拒绝。
在赵高翔看似随意，实则步步紧逼的“唬”与“诱”之下，范·戴克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他最终一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好！将军阁下，您是一位有远见的统治者！我愿意相信您的诚意！二十门最新式长管加农炮，配套所有您要求的弹药和资料，我会设法说服公司，作为我们友谊的开端！也希望您能信守承诺，保障我的安全，并开启我们之间的茶叶贸易！”
他几乎是在赵高翔的引导下，把自己的底牌和公司的潜在利益都交代了出来，只为了换取一个看似光明却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赵高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同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落网。“很好，范·戴克先生，你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具体的细节，我会派人与你详谈。黄老将军，”他转向黄蜚，“给范·戴克先生安排一个更舒适的住处，好生款待，他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了。”
“是，侯爷！”黄蜚躬身领命，看向赵高翔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侯爷一番连消带打，空手套白狼，竟然真从这红毛鬼手里抠出了二十门急需的重炮！
范·戴克被带走后，王柱忍不住低声道：“侯爷，您真是太厉害了！这红毛鬼被您唬得一愣一愣的！”
赵高翔收敛了笑容，目光深邃：“非是全然唬他。我们需要这些火炮来加速水师实力的提升。而茶叶，在我们手里，目前价值有限，但对他们，却是真金白银。各取所需罢了。只是，我们要让他觉得，他占了天大的便宜，而我们，深不可测。”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尽快落实此事，火炮到手，我们的靖海水师，才算真正有了纵横海上的獠牙！”
这一次与范·戴克的交锋，赵高翔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娴熟的心理博弈技巧，成功地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战略忽悠”，为他的海上力量，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装备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