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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朱棣而言,外部的压力暂时减轻,内部的隐患得到控制,北府军终于获得了一段难得的、相对平稳的发展时期。

他利用这段时间,大力督促工匠赶制火器,操练新附士兵,完善营地防御,并派出更多的小股部队,像蝗虫一样,不断袭扰宋军收缩后暴露出来的运输线和偏远据点,既获取补给,也锻炼队伍,更让曹彬如鲠在喉,不得安宁。

北府军,这棵在血火与背叛中艰难生长的毒草,非但没有被铲除,反而将根系更深地扎进了江北的土地,其顽强的生命力,让所有旁观者都为之侧目。

朱棣站在修缮一新的了望台上,望着远方宋军据点隐约的灯火,对姚广孝道:“先生,最危险的关头,似乎过去了。”

姚广孝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更北方,那里是王翦大军的方向:“然则,蛰伏之猛虎,其噬必烈。将军,真正的考验,恐怕还在后头。”

朱棣默然,他何尝不知。与曹彬的缠斗只是开始,与王翦那头真正的北方巨熊碰撞,或许才是决定他,乃至整个江北命运的时刻。

北府军在朱棣的铁腕与怀柔下,如同蛰伏的毒蛇,舔舐着伤口,磨砺着獠牙,于江北的群山间悄然壮大。然而,真正的风暴,从来不会因一方的蛰伏而停歇,它往往起于青萍之末,最终演变成席卷一切的狂澜。

这场风暴的引信,源自一场看似微不足道的边境摩擦。

王翦麾下大将蒙毅,奉命率三万铁骑“武装巡边”,其游骑的活动范围,在一次次试探性的前推中,已然越过了曹彬默认的缓冲地带,深入到了宋军实际控制区的边缘。而曹彬,因朱棣在北府军的牵制和“悬杀令”引发的内部整顿,对北线的掌控力不免有所下降。

这一日,一支百人规模的秦军斥候队,为追踪几名“可疑的宋军哨探”(实则是北府军伪装),竟一路追至宋军设在北线前沿的一座重要哨卡——“飞云隘”之下。守隘的宋军都尉见秦骑如此嚣张,竟敢抵近隘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加之近日因北府军之事屡受上头斥责,心头火起,未及请示,便下令弓弩齐发!

一时间,箭如雨下!秦军斥候猝不及防,当场被射翻十余人,余者狼狈后撤。

这本可被定义为一次“误会”或“冲突”的事件,若在平时,双方高层或许会互相谴责一番,然后不了了之。但此刻,时机太过微妙。

消息传回秦军大营,王翦尚未表态,其子王贲已然勃然大怒!他麾下的陇西锐士早已磨刀霍霍,岂能忍受如此“挑衅”?

“父亲!宋狗欺人太甚!分明是试探我军底线!若不一战回应,彼必以为我大秦怯懦!”王贲在王翦帐内慷慨陈词,眼中战意熊熊。

王翦端坐主位,面无表情,手指依旧习惯性地敲击着案几。他比王贲看得更深。曹彬为何敢在此时“挑衅”?是真有底气,还是…被那朱棣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强硬以对?他需要判断。

然而,没等王翦做出决断,又一个消息接踵而至——那支被袭击的秦军斥候队在撤回途中,竟又“巧合”地遭遇了一股“宋军”伏兵(实为姚广孝精心策划,由北府军精锐伪装),再次遭受损失,仅数人逃回。

这下,连一向沉稳的王翦,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是蓄意!

“曹彬…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试试老夫的刀锋了。”王翦缓缓起身,一股久居上位的磅礴气势弥漫开来,“既如此,老夫便成全你!”

他不再犹豫。战机稍纵即逝,若此时不给予雷霆反击,不仅会助长宋军气焰,更会让麾下将士寒心,也会让那躲在暗处的朱棣看了笑话。

“王贲!”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陇西锐士两万,为前锋,即日出发,目标——飞云隘!给老夫敲开曹彬北线的大门!”

“蒙毅!”

“末将在!”

“率你三万铁骑,紧随其后,一旦王贲破关,立刻给我穿插进去,直扑宋军江北腹地!搅他个天翻地覆!”

“诺!”蒙毅轰然应命。

“其余各部,随老夫中军压上!此战,不仅要拿下飞云隘,更要趁势南下,饮马长江!”王翦终于图穷匕见,下达了全面南征的命令!

蛰伏已久的北方猛虎,在这一连串“意外”和“挑衅”的刺激下,终于亮出了它最锋利的爪牙,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向着南方,猛扑而去!

秦军大举南下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江北!

最先接到急报的曹彬,如遭雷击!他没想到王翦的反应如此激烈,如此迅速!飞云隘的冲突他尚未来得及细查,秦军的战鼓就已经敲响!

“王翦老贼!安敢如此!”曹彬又惊又怒,他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北府军这个心腹之患未除,北面的强秦已然大兵压境!

“传令!北线所有部队,放弃外围据点,全部收缩至飞云隘、黑石岭等主要关隘,依托工事,死守待援!南线…南线…”曹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地图上那片被北府军搅得鸡犬不宁的山区,一咬牙,“从南线再调…不,南线兵力绝不能动!命水师加强江防,防止对岸明军异动!再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援!”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线作战的困境。北面要抵挡王翦泰山压顶般的攻势,南面还要时刻提防神出鬼没的朱棣。兵力捉襟见肘,捉襟见肘啊!

而此刻,在北府军的山林营地中,朱棣和姚广孝几乎与曹彬同时接到了秦军南下的确切消息。

“来了!终于来了!”朱棣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王翦进军路线的前方,“王翦这只老狐狸,终究是没忍住!”

姚广孝捻动念珠的手指停下,脸上露出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笑容:“猛虎出柙,必见血而归。曹彬此番,在劫难逃矣。将军,我北府军崛起之机,便在眼前!”

朱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机会固然是天赐良机,但风险也同样巨大。秦宋两大巨头碰撞,他这支力量夹在中间,稍有不慎,便会被碾为齑粉。

“先生,依你之见,我军当下该如何?”朱棣沉声问道。

姚广孝走到舆图前,手指先点在秦军进攻的锋矢上,又滑向宋军必然重点布防的关隘,最后落在双方势力交界、战火尚未蔓延,但又必将是后勤补给关键区域的广阔地带。

“秦军势大,锐不可当,然劳师远征,粮草为其命脉。宋军据险而守,困兽犹斗,然兵力分散,人心惶惶。”姚广孝缓缓道,“我军当下,不宜与任何一方正面交锋。当效仿渔翁,静观其变。同时…”

朱棣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一大片缓冲区域上,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派出精锐小队,伪装双方军队,袭扰秦军粮道,劫掠宋军溃兵!既要让王翦觉得是曹彬在负隅顽抗,也要让曹彬以为是王翦在赶尽杀绝!更要借此机会,夺取物资,壮大自身!”

他看向朱棣,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待其两败俱伤,精疲力竭之时,便是我北府军露出獠牙,择肥而噬之刻!”

朱棣闻言,胸中豪气顿生,仿佛已经看到了北府军的旗帜插上江北城头的那一天。

“好!就依先生!传令各部,按兵不动,加紧备战!斥候全部撒出去,我要时刻掌握秦宋两军每一刻的动向!”

朱棣走到营帐门口,望着北方那已然被战火映红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王翦,曹彬…你们尽情地厮杀吧!这江北,最终会属于谁,还未可知!”

天下棋局,因王翦这只猛虎的出柙,骤然进入了最为惨烈的中盘搏杀。而朱棣这条潜龙,正等待着风云际会,直上九霄的那一刻!

王翦的虎狼之师,挟北疆凛冽之风,轰然南下。首当其冲的飞云隘,在秦军陇西锐士不计伤亡的猛攻和蒙毅铁骑的侧翼迂回下,仅仅支撑了三天便宣告易主。隘口守军大部战死,鲜血将关墙染成暗红,残破的宋字旗帜在烈焰与浓烟中化为灰烬。

飞云隘的失陷,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曹彬精心构筑的北线防御体系,在秦军绝对优势兵力的碾压下,开始土崩瓦解。黑石岭、断魂关…一座座关隘接连告急,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曹彬的江北大营。

“顶住!都给本帅顶住!擅自后退者,斩!”曹彬双目赤红,声音嘶哑,他已数日未曾合眼。他不断从南线、从后方、甚至从水师中抽调兵力,填向北线那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但面对王翦排山倒海般的攻势,这些援兵往往只是杯水车薪,投入进去,很快便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