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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洛阳的酒与南中的火

第三百六十七章 洛阳的酒与南中的火

洛阳的酒,是甜的。

刘禅捧着玉杯,眯着眼看殿中起舞的胡姬。她们的裙摆旋转如飞,金铃在脚踝上叮当作响,比成都宫里的舞姬热闹多了。司马昭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酒杯,目光时不时扫过他,像在看一只被圈养的宠物。

“安乐公,”司马昭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这洛阳的酒,比成都的葡萄酿如何?”

刘禅连忙放下酒杯,躬身笑道:“回大人,洛阳的酒更甜,更好喝!”

满殿的魏臣都笑了起来,笑声里的嘲弄像针一样扎人。陈祗站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跟着刘禅来洛阳已有三月,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司马昭总爱用各种话试探刘禅,而刘禅的回答,永远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只懂“享乐”二字。

“听说安乐公在成都时,最喜欢南郊的蜀锦坊?”司马昭又问,“如今到了洛阳,会不会想家?”

刘禅愣了愣,随即笑道:“不想。洛阳有酒有美人,比成都好玩多了,何必想它?”

这话一出,连胡姬的舞步都顿了顿。陈祗闭了闭眼,想起离开成都那天,南中送来的急报——马忠将军带着残兵退守永昌,说“只要一息尚存,必举汉旗”。可这些,他从没跟刘禅说过,说了,也只会被当成耳边风。

“陛下……”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谯周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殿中。他来洛阳后,司马昭给了他个“散骑常侍”的闲职,平日里很少说话,此刻却红着眼圈,像是有话要说。

“谯大人有何高见?”司马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谯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黄皓在背后拉了拉衣袖。黄皓如今成了司马昭府里的常客,靠着告密蜀汉旧臣的“不臣之心”讨活,此刻正给谯周使眼色,让他别多嘴。

谯周低下头,最终叹了口气:“没……没什么,臣只是觉得,安乐公说得对,洛阳确实好。”

陈祗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忽然觉得可笑。这个曾把“天命”挂在嘴边的人,到了洛阳,连说句真心话的勇气都没了。

酒过三巡,司马昭让胡姬退下,对刘禅道:“听闻诸葛丞相有个孙子,叫诸葛京,如今在成都的乱军里流窜?安乐公若是能写信劝他投降,本王保他一世富贵。”

刘禅眼睛一亮:“真的?我这就写!”

他拿起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对着竹简发呆。陈祗走上前,低声道:“陛下,诸葛家三代忠烈,恐不会降。”

“不降?”刘禅撇撇嘴,“不降就杀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祗的心彻底冷了。他默默退开,看着刘禅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忽然觉得,所谓“乐不思蜀”,哪里是不思,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

殿外的风卷着落叶,拍打在窗棂上,像谁在无声地哭泣。

南中的火,是烈的。

马忠趴在断墙上,看着山下蔓延的火光。那是魏军的营寨,被他派去的死士点燃了,火舌舔着夜空,映红了半边天。他的右臂缠着绷带,昨天在冲杀时被魏兵的长矛刺穿,现在每动一下,都像有刀子在骨头上刮。

“将军,永昌城快守不住了!”裨将张嶷的儿子张瑛跑上来,浑身是血,“魏军从东面攻城,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马忠抹了把脸上的烟灰,露出满是皱纹的脸。他跟着诸葛亮平南中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如今已是满头白发。当年丞相说“南中险远,可作蜀汉后院”,他守了三十年,没想到最后,这里竟成了大汉最后的火苗。

“把城里的百姓都送走,”马忠的声音沙哑,“往缅甸方向送,告诉他们,别回头。”

“那将军您呢?”张瑛红了眼。

“我?”马忠笑了笑,指着身后残破的“汉”字旗,“我得陪着它。”

三天前,他们收到了成都的消息——刘禅降了,谯周成了魏臣,黄皓在洛阳作威作福。消息传来时,士兵们哭了一夜,有人说“陛下都降了,我们还守什么”,有人把刀往地上一扔,说“回家种地去”。

是马忠把他们喊住的。他拄着当年丞相赐的铜鞭,站在城楼上说:“我们守的不是刘禅,是头上的‘汉’字!是丞相说的‘兴复汉室’!就算只剩一个人,这旗也得竖着!”

现在,真的快只剩一个人了。

山下的魏军开始攻城了。他们的主将是邓艾的副将师纂,一个出了名的狠角色,喊杀声震得山都在抖。

马忠抓起身边的长矛,对张瑛道:“你带最后五十个弟兄走,去投奔交趾的吕兴,告诉他,南中还有人没降!”

“将军!我不走!”张瑛跪地磕头,“我爹死在绵竹,我要跟将军一起战死!”

“傻小子,”马忠扶起他,把铜鞭塞进他手里,“死容易,活着难。留着这条命,把‘汉’字记在心里,比什么都强。”

张瑛咬着牙,接过铜鞭,带着弟兄们从密道撤走了。

马忠站在城楼上,看着魏军的云梯架上来,看着第一个魏兵爬上城头。他举起长矛,像年轻时那样,大吼一声:“大汉的兵,随我杀——!”

吼声在空荡的城楼上回荡,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杀了三个魏兵,长矛被砍断时,他就用拳头打,用牙咬。最后,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胸口,他靠在旗杆上,看着那面残破的“汉”字旗在风中摇晃,忽然想起建兴三年,诸葛亮握着他的手说“马忠,南中就交给你了”。

“丞相……”马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守住了……”

他的头歪了下去,再也没抬起来。城头上的“汉”字旗,还在火风中猎猎作响,像在为他送行。

洛阳的夜宴还在继续。

刘禅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案上打起了呼噜。司马昭看着他,对身边的贾充笑道:“这刘禅,是真傻还是假傻?”

贾充笑道:“傻不傻不重要,只要他不闹事,留着当个摆设也好,让天下人看看,降了大魏,有享不尽的富贵。”

陈祗站在角落,忽然觉得一阵恶心。他想起南中可能已经失守的消息,想起马忠将军的白发,想起诸葛瞻战死前的眼神。他们用命点燃的火,在洛阳的酒气里,连一丝烟都没留下。

谯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陈大人,别傻了。大势已去,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陈祗看着他,忽然问:“谯大人,您夜里睡得着吗?”

谯周一愣,随即别过脸,没再说话。

陈祗笑了笑,转身走出大殿。洛阳的月光很冷,照在他的朝服上,像一层薄霜。他想起离开成都时,那个倒在街头的老卒,想起他胸前的军功章。

原来有些东西,比性命还重。比如“汉”字旗,比如“臣节”,比如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守。

南中的火灭了,可总有人记得,那里曾燃过大汉最后的光。洛阳的酒很甜,可喝着这酒的人,终会在某个深夜,被心底的寒意冻醒。

蜀国的灭亡,从来不是因为敌人太强,是因为有人把“享乐”当成了信仰,把“苟活”当成了智慧,把无数人用热血守护的家国,当成了可以随意丢弃的敝履。

就像此刻,刘禅的鼾声在大殿里回荡,而南中的灰烬里,那枚被马忠攥紧的铜鞭,还在月光下,闪着最后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