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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整个过程基本就是蒋克谦在前小心翼翼牵着马辔头,

顾承光在侧后方亦步亦趋地随时准备护驾,朱翊钧本人更多是体验坐在马背上的感觉。

但总归是骑着溜了五六圈,倒也让他对控马有了些最粗浅的体会。

就这般骑一会儿马,再跟着京卫武学派来的教习打几趟养生的拳脚,一个上午很快过去。

朱翊钧脱下木甲,正让张鲸小心擦拭额角的细汗,忽见东厂提督李进的身影出现在校场边缘。

他看着李进一路小跑过来,便挥退了张鲸。

不多时,李进来到近前,平复了一下气息,躬身道:“陛下,定安伯高拱,与诸位阁臣联袂求见。”

朱翊钧一怔,疑惑道:“今日廷议,定安伯没有依例奏请致仕吗?”

利用高拱最后的影响力,迫使廷臣同意海瑞复起,这出戏码已经唱完,

按计划高拱今日就该正式上疏乞骸骨,然后大家各自安好,皆大欢喜才对。

怎么还要求见?

李进迟疑道:“定安伯确实已上疏乞骸骨。

不过……他说,欲当面叩别圣上与两宫圣母,以全君臣之谊。”

朱翊钧皱眉思忖片刻,旋即恍然。

这是陈太后连续几日未曾公开露面,引得朝臣们心中不安,才借着高拱致仕的机会,来最后“验明正身”,求个心安。

朱翊钧心下无奈,点了点头:“让他们先在乾清宫偏殿等候。

朕稍作整理,便去恭请两宫圣母一同接见。”

眼下大局已定,也是该让重臣们见一见两位太后,以安人心,免得再生出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李进领命,又接下了知会李太后的差事,当即马不停蹄赶往慈宁宫。

慈宁宫中,李太后正逗弄着次子朱翊镠玩耍,见李进来了,才示意宫人将孩子抱开。

听李进将事情原委禀报完毕,李太后不由冷哼一声:“辞别?他还有脸来辞别?本宫不去!”

“你去转告高拱,就说让他致仕之后,立刻启程赶赴松江府封地,不得在京师逗留闲住!”

李进心下苦笑,只得躬身应“是”。

他正欲退下,李太后却又叫住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还有,跟皇帝说一声……

别忘了宫里还有个亲娘!

整日价往慈庆宫跑,这都三四日不见人影了!”

李进连忙替皇帝解释:“圣母容禀,近日大赦、大赏接连不断,陛下忙于召见百官,听取谢恩陈情,实在是分身乏术……”

李太后瞪了他一眼,咕哝道:“自家人,倒还不如冯保那奴才贴心……”

旋即又有些不耐地挥挥手:“去吧去吧,记得把话带到。”

李进暗暗抹了把汗,小心退了出去。

既然请不动李太后,自然不能强求。李进便转回皇帝身边随侍。

行至半路,恰遇张宏引着陈太后的仪驾,也正往乾清宫方向而去。

双方打了个照面,李进连忙躬身退至道旁,静候太后凤驾先行。

待一行人走过,凤舆上的陈太后才慵懒地回头瞥了一眼,状若不经意地问道:“方才路旁候着的,是李进吧?”

紧随舆旁张宏连忙小心应了声“是”。

陈太后将怀中慵懒的狸花猫递给一旁宫人,语气带着几分了然与淡淡的讥诮:“妹妹(指李太后)可以不来,却非要将本宫请出来……

外朝这是怕我悄无声息地‘遭了毒手’罢?”

张宏这几日伺候这位主子,多少摸到点脾性,赔着笑道:“圣母说笑了,哪能有这等事。

是定安伯言道,娘娘昔年曾与先帝一同听讲,也算有半师之谊。

如今他致仕归田,想当面给娘娘磕个头,请个安。”

陈太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忽然坐直了身子,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张宏:“去,跟我儿说,延庆公主年岁渐长,明年便该启蒙进学了。”

既然被“请”了出来,不趁机为女儿讨些实在的好处,岂非亏了?

张宏心下明了,苦笑领命,加快脚步先行赶往乾清宫安排。

……

乾清宫偏殿内,朱翊钧已迅速梳洗整理完毕,换上了常服,端坐于御座之上。

几位辅臣早已等候多时,见皇帝驾临,纷纷起身行礼:“臣等问陛下躬安。”

朱翊钧微微颔首:“朕安。”

一面示意内侍为几位阁老看座,一面开口问道:“诸位肱股之臣今日联袂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吕调阳当先起身奏道:“回陛下,本是定安伯恳请面圣辞行。

适才廷议,大行皇帝尊谥已初步议定,臣等便一并前来,恭请陛下与两宫圣母圣裁。”

先帝去世正值酷暑,灵柩停于宫中已有异味,尊谥议定,后续仪注方能顺利进行,也好早日入土为安。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张居正与吕调阳此行,更深一层目的,还是想亲眼确认陈太后是否安好无恙。

高仪与杨博见众人都来,自也不好缺席,便一同前来。

朱翊钧点了点头:“尊谥之事,吕卿稍后将奏本呈与两宫圣母即可。她们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做皇帝也要懂得抓大放小,这种关乎礼制、耗费精力却又于实权无大碍的事,交给两宫去裁定最为合适。

他又看向高仪,关切问道:“高先生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如今可大好了?”

原来高仪之前告假,跑去京郊某处山水洞府游玩,美其名曰“沧浪之润”,效仿古人濯足,

结果不慎染了风寒,颇有些类似“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却忘了带伞的某位文人。

高仪忙起身回道:“劳陛下挂心,已好多了。

还要谢陛下恩典,遣太医开的方子甚是对症,昨日便觉得爽利了大半。”

他一面回话,一面悄悄打量着自己这位昔日学生。

不过离京数日,朝中竟已天翻地覆。

虽同僚们皆语焉不详,但他宦海沉浮多年,嗅觉敏锐。

回京第一日接到那道晋升建极殿大学士(次辅)的诏书,便立刻品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再观高拱三缄其口、陛下言语支吾的情状,结合冯保莫名身死、高拱却被封以极品勋爵的结局,高仪心中已大致还原出“真相”:

必是元辅高拱行事过于操切,不仅欲废司礼监,更以激烈手段打杀了冯保,以致引得两宫太后猜忌惊惧,决心罢黜高拱。

陛下念及旧情与朝局稳定,不得已,只能以极尽尊荣的封赏作为补偿,全其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