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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狄仁杰刚刚开始梳理密信线索,岑长倩尚在书房对灯枯坐之时,嬴政已在他的密室中,接到了隐锋阁与铁尺阁几乎同时送达的、标记为“赤急”的密报。

密报极其简洁,用最冰冷的老秦密语陈述:

“戌时三刻,宰相岑长倩将于府中自缢,留书斥武承嗣,以死构陷。”

附有一份短笺,列出了包括岑长倩在内,将于今夜“自尽”的八名官员名单、官职及大致时间。

末尾还有一行小字:“疑有弈棋者,居于望北茶楼。”

嬴政的目光扫过那份名单,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看到猎物终于按捺不住跳出草丛的嘲弄。

“一箭三雕?呵,”他低沉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一丝不屑,“雕虫小技,也敢在朕面前卖弄。”

他并未感到意外。玄鸦的汇报早已勾勒出对手的大致轮廓,如此狠辣果决、不惜以重臣性命为祭品的反击,正符合那隐藏至深之人的作风。这与其说是绝望的反扑,不如说是一次精密的测试,测试武则天的底线,测试朝堂的承受力,也为他们真正的目标——边关的行动——争取时间和混乱。

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去阻止。阻止一两个棋子自杀毫无意义,反而会暴露玄鸦的存在和他自身的底牌。他需要的是顺势而为,后发制人。

“传令隐锋阁,”嬴政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目标不变,继续潜伏。另,加派人手,盯紧望北茶楼。查明那青衣、紫衣老者的身份、背景、及所有关联。朕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是五姓七姓中的哪一家,或是……哪几家。”

“诺。”阴影中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回应,随即气息消失。

嬴政独自坐在黑暗中,指节轻轻敲击着那份死亡名单。他在等,等这场风暴彻底爆发,等武则天如何应对这直指她统治核心的阳谋。这对他而言,不仅是观察这个时代权力博弈的机会,更是衡量他这位“临时盟友”器量与能力的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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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紫宸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武则天端坐在御座之上,面沉如水,凤目之中寒光凛冽,仿佛能冻结空气。御案之下,以武承嗣为首的一派,和以几位老臣为代表的官员几乎势同水火。武承嗣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地为自己辩解,痛陈幕后黑手之歹毒。而另一边,多位官员则涕泪交加,或明或暗地指责武承嗣逼死忠良,要求严惩以安众臣之心。

殿外,隐约还能听到一些低级官员和太学生聚集请愿的喧嚣声。岑长倩等人的“血谏”遗书内容已如同瘟疫般在神都蔓延,舆论对武承嗣乃至武则天都极为不利。

狄仁杰站在班列中,眉头紧锁。他昨夜已第一时间将更详细的调查密奏呈上,指出了岑长倩可能被利用以及此事背后的复杂性,但在汹涌的“民意”和多位大臣“以死明志”的铁证面前,他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

就在朝堂之上争吵不休,几乎要失控之时,武则天终于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够了。”

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她的目光如冷电般扫过跪地的武承嗣,扫过那些激愤的官员,最后落在虚空处,仿佛在穿透殿宇,看向那隐藏于幕后的黑手。

“岑相及诸卿,国之栋梁,遽然离世,朕心……甚痛。”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控制的悲恸,但眼神依旧锐利,“然,值此多事之秋,有人欲以忠臣之血,乱朕朝纲,其心可诛!”

她话锋一转,直接定性,将岑长倩等人的死,归咎于“有人”的阴谋,而非武承嗣的逼迫。

“承嗣,”她看向武承嗣,语气不容置疑,“清查叛党,乃朕之钦命。尔行事或有急切,授人以柄,难辞其咎。即日起,卸任清查使之职,于府中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这是明显的保护性惩罚,既暂时平息了众怒,又保住了武承嗣。

不等众人反应,她继续下令,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狄仁杰!”

“臣在!”狄仁杰立刻出列。

“朕命你暂领清查事宜!着你联合刑部、大理寺,就岑相及诸臣自尽一案,并之前宫变叛乱,并案彻查!朕授你临机专断之权,无论涉及何人,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她这是将最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最老成持重、也最可能查明真相的狄仁杰。

“臣,遵旨!定不负圣望!”狄仁杰深深一拜,感到肩上的担子重如千钧。

接着,武则天的目光扫过群臣,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传朕旨意,追赠岑长倩太尉,谥号‘文贞’,以国礼厚葬。其余自尽诸臣,皆按制追赠抚恤。然——”她语气陡然转厉,“若有谁,再敢借此事妖言惑众,串联逼宫,视同谋逆,立斩不赦!”

一番组合拳,快、准、狠。先是定性阴谋,保护心腹,再将调查权交给中立能臣,同时施恩于死者以安抚人心,最后以铁血手段震慑宵小。虽然未能立刻揪出元凶,却在极度不利的局面下,强行稳住了阵脚,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手腕和强悍的意志力。

朝会在一片压抑和震惊中散去。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女帝那平静面容下蕴含的雷霆之怒和坚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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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通过玄鸦,传到了嬴政耳中。

“断尾求生,稳住大局……倒有几分魄力。”嬴政评价了一句,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其他。他并不关心武则天的权术,他关心的是如何利用眼前的局面。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份关于张谏之的汇报上。这个身处漩涡之外,却凭借一己之力几乎触摸到真相核心的小书吏,是时候该登场了。

“铁尺阁,”他对着虚空下令,“将张谏之此前发现兵甲粮草异常、并推断可能勾结外族的证物及推断过程,匿名送至狄仁杰案头。注意,只需呈现其才能,不必暴露其人与我之关联。”

“诺。”

嬴政的嘴角,再次浮现出那丝掌控一切的冷峻弧度。狄仁杰正需要破局的线索和得力人手,而张谏之,正是这样一把未经雕琢却足够锋利的匕首。将他推到狄仁杰,乃至武则天面前,既能助他们更快查明边关隐患,也能为自己在朝堂之中,埋下一颗或许有用的棋子。

混乱是阶梯。而祖龙,最擅长的,便是在混乱的阶梯上,走向更高的位置。神都的这盘棋,因为岑长倩的死而变得更加凶险,但执棋之人,远不止茶楼上那两位老者。一位来自千年前的帝王,已然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