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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大秦武则天 > 第36章 铁证“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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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越鸟”号于润州水域经历那场无声调包的同时,扬州城内,另一场更为隐秘的“偷梁换柱”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地点是漕运衙门后堂那间终年不见阳光的存档库。这里堆满了历年漕运文书,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墨与淡淡霉味,寂静得只能听到老鼠在梁上跑动的细微声响。戌时三刻,本该落锁的库房,却有一道黑影,凭借一枚复刻的钥匙,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来人身着夜行衣,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异常稳定、专注于细节的眼睛。他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绕过几排高大的档案架,径直走向存放“天授二年”往来船只报备单的区域。目标明确——丙字号架,第七格,第三卷。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卷厚重的册籍,就着窗外透入的、被高墙过滤后仅剩的微弱天光,快速而精准地翻动着泛黄脆弱的纸页。终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记录上:

【天授二年腊月十五,船号:丙柒叁,船主:钱氏,货类:杂货,税银:五十两。备注:临时泊靠,查验无异。经办:周安。】

这正是数月前,“丙柒叁”号船那次寻常记录的原始存档。周安,那个已“失足落水”的书吏,他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无声的控诉。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皮质卷袋,展开后,里面是几支粗细不一的特制毛笔、一小块需要呵气湿润的墨锭,以及几张用于试验的废纸。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全部精神凝聚于笔尖。

他并非要篡改原有文字,那样太容易被经验丰富的刑名高手识破。他的任务,是在这页记录的空白处,添加一行看似合理、实则致命的批注。

只见他先用极细的狼毫小楷,模仿着周安那略显潦草却带有特定笔锋的字体,在记录下方、靠近骑缝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写下:

此批货与张大人交代之物类似,已按旧例处理。

每一个字的间距、墨色的浓淡、笔画的顿挫转折,都与周安的原笔迹力求一致,尤其是“张大人”三个字,写得更是意味深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下属对上级的微妙恭敬与心照不宣。这行字写得极其自然,仿佛就是当时周安随手记下的工作备注,混杂在大量繁杂的记录中,毫不显眼。

写完,他并不急于收起工具。而是取出一块干净的软布,轻轻覆盖在墨迹未干的新增文字上,利用极其精微的内力,隔着布帛缓缓熨烫。这不是为了烘干,而是为了模拟出纸张在存档过程中,可能因受潮、挤压而形成的细微褶皱和墨迹晕染效果,让这行新字与整页纸张的“年龄感”完美融合。

随后,他又取出一种特制的、混合了微量灰尘和霉菌孢子的粉末,用极其柔软的毛刷,轻轻弹洒在整页纸上,尤其是新添加文字的区域。粉末均匀附着,迅速消除了墨迹可能带来的“新”的感觉,使其与周围泛黄陈旧的纸面浑然一体。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仔细检查。对着微弱的光线,从不同角度观察墨色、纸纤维的走向、以及新增文字与原有文字的衔接处。确认几乎天衣无缝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册籍合拢,按照原样放回丙字号架第七格第三卷的位置,分毫不差。

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却完成了一次足以定人生死的“文字手术”。

这行被凭空添加的批注,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恶毒至极:

“张大人”:在扬州,能被周安这等小吏称为“张大人”且无需指明官职的,近期只有风头正劲的黜陟使张谏之!这直接将张谏之与这条问题船只关联起来。

“交代之物”:暗示张谏之曾私下对周安有所“交代”,内容不明,引人遐想。

“类似”:一个模糊却致命的词语。它可以被解读为货物种类类似,也可以被引申为“运作手法”类似,为后续“越鸟”号上发现的违禁军械埋下伏笔——看,张谏之早就通过周安,用类似的手法处理过见不得光的货物了!

“旧例”:这是最阴险的一笔。它暗示张谏之与周安之间,存在一种长期、固定的违规操作模式,形成了一种“惯例”。这远比单次偶然的勾结,性质要严重得多。

这份被污染的档案,就像一颗埋藏在故纸堆里的定时炸弹。一旦被“有心人”(比如收到匿名举报信的李昭德)“发现”,它就会成为张谏之“早有预谋”、“插手漕运”、“建立私人违规渠道”的“铁证”!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存档库,锁好门,如同从未出现过。存档库重归死寂,只有那页被篡改的记录,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等待着被引爆的那一刻。

这文书伪造的一环,与江面上的货物调包,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内完成。一个提供了“物证”(调包后的军械),一个提供了“书证”(伪造的批注),两者遥相呼应,共同指向一个目标——构建起一个看似逻辑严密、证据链完整的构陷闭环,将张谏之牢牢锁死在“监守自盗、私运军械”的罪名之上。

阴谋的齿轮,在黑暗中精准地啮合,发出令人心悸的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