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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岁除朝会之后,更为奢华的宫宴在麟德殿举行。相较于朝会的庄严肃穆,宫宴的气氛显得轻松许多,丝竹管弦之声悠扬,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衣着华丽的宫娥穿梭其间,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武则天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带微笑,接受着宗室勋贵、文武百官的轮番敬酒,看似与臣同乐,但其目光却始终如鹰隼般扫视着全场,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宴会初始,尚能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李唐旧部们大多谨小慎微,低头饮酒,不敢多言。武氏新贵们则意气风发,尤其是以梁王武三思、建昌王武攸宁为首的一干人等,更是谈笑风生,声量颇高,言语间不乏对自身权势的炫耀和对当前局势的“高见”,隐隐有压过宗室一头的架势。

矛盾的种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然埋下。

一个负责侍奉武三思几案、面容精明的中年宦官,在为其斟酒时,似乎是无意间,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这些前朝的龙子凤孙,如今倒是安分,坐在那里,倒像是来沾光的……”

武三思本就饮了不少酒,闻言眉头一皱,顺着宦官的目光瞥向对面席位上一群较为沉默的李唐宗室,其中以韩王李元嘉(虚构,代表较为安分的旧部)及其子嗣为首。那宦官的话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因权力膨胀而滋生的骄横,以及内心深处对李唐正统残留的一丝莫名嫉恨。

他冷哼一声,并未立刻发作,但再看向李元嘉等人时,眼神已带上了几分不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发“热烈”。武三思借着酒意,开始与周遭的武氏子弟高谈阔论,话题渐渐从风花雪月转向了朝局时事。

“要我说,这天下,终究是能者居之!”武三思声音拔高,有意让更多人听到,“若非陛下圣明神武,革故鼎新,我武周焉有今日之盛世?北逐突厥,万邦来朝,此乃亘古未有之伟业!比起前朝末年的颓靡,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这话,含沙射影,指向性已然十分明显。席间不少李唐旧部闻言,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但大多强忍下来,低头不语,不愿在此时惹祸上身。

韩王李元嘉眉头微蹙,手中酒杯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武三思见对方退缩,气焰更盛。他身边几个趋炎附势的官员也开始附和,言语间对李唐旧事多有贬损,甚至隐隐将当年一些弊政归咎于李唐宗室的无能。

李唐旧部席间,气氛愈发压抑。一些年轻气盛的宗室子弟,如李元嘉的次子李煊(虚构),已是面红耳赤,拳头紧握,几次想要起身反驳,都被身旁的长辈用眼神严厉制止。

就在这时,那个精明的宦官再次“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他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向李元嘉的席位,准备为其更换餐碟。然而,就在他俯身之际,袖袍似乎“无意中”拂过了李元嘉放在案几边缘的一只玉珏——那是李元嘉心爱之物,是其父所传。

“啪嗒”一声轻响,玉珏掉落在铺着厚毯的地上,并未摔碎,但这一声响,在此时略显紧张的宴会氛围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宦官慌忙跪下,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尖声道:“奴婢该死!奴婢手滑,惊扰了韩王殿下!” 他嘴上请罪,但低垂的脸上却快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李元嘉涵养再好,珍视之物被一个宦官如此“不慎”触碰跌落,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他尚未开口,其子李煊早已按捺不住,猛地站起,指着那宦官怒斥道:“狗奴才!不长眼的东西!父王的爱物也是你能碰的?!”

这一声怒斥,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武三思本就等着找茬,见状立刻将酒杯重重一顿,厉声道:“放肆!大殿之上,陛下面前,岂容你如此喧哗!不过是一块玉珏,跌落了捡起来便是,何至于对一个内侍喊打喊杀?这就是你们李唐宗室的教养吗?!”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整个李唐宗室的教养问题。

李煊年轻气盛,受此指责,更是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地反驳道:“武三思!你休要仗势欺人!不过是一介外戚,安敢在此妄议宗室教养?我李家世代皇族,岂是你能轻辱的?!”

“外戚?”武三思仿佛被戳中了痛处,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如今是武周的天下!陛下乃天命所归!尔等不过是前朝余孽,蒙陛下天恩,方能苟全富贵,安坐于此!不知感恩,反而在此咆哮宫宴,真是岂有此理!”

“武三思!你辱我太甚!”

“辱你又如何?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双方顿时吵作一团。李唐旧部中,一些本就心存怨怼的年轻子弟也纷纷加入战团,指责武氏新贵跋扈无礼,忘恩负义。而武氏子弟及依附他们的官员则反唇相讥,痛斥李唐旧部不识时务,心怀异志。

一时间,麟德殿内原本祥和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激烈的争吵和相互攻讦。酒杯被碰倒,案几被拍得砰砰作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哪里还有半分皇家宴饮的体面?

“够了!”

一声冰冷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武则天不知何时已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凤目含威,面沉如水地扫视着下方乱作一团的臣子。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争吵声如同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

武三思和李煊等人如同被冷水浇头,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御前失仪,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慌忙跪倒在地。

整个麟德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丝竹声不知所措地缓缓停歇,以及那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酒气与火药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激烈而丑陋的冲突。

所有参与争吵的人都伏在地上,心中惴惴不安,等待着御座之上那位女帝的裁决。而这场由宦官“无意”挑起的争端,已然将李唐旧部与武氏新贵之间深埋的矛盾,彻底撕开,血淋淋地暴露在了这岁除之夜的宫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