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听着。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没有说话。
他不是没上过春晚。
之前那首《万疆》,就是在春晚舞台上唱响的。
但他也深知,春晚是个烫手山芋。
观众口味刁钻,众口难调。
更重要的是,条条框框太多,创作自由度极低,很多好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
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后几次都婉拒了春晚的邀约。
他不想戴着镣铐跳舞。
电话那头的严敏,见方羽迟迟没有回应。
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这位爷不好请。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方老师!只要您肯来!条件您开!”
“节目形式不限!时长不限!”
“甚至……甚至可以不用参加那磨人的四次联排,我们给您特事特办,直接录制备播带,保证给您最大的创作自由!”
“这已经是春晚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特权了!”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马浩雄听得都心动了,不停地给方羽使眼色。
然而,方羽依旧兴致缺缺。
他刚结束一场耗尽心力的巡演,现在只想好好休息,调整一下状态。
“严导,感谢您的厚爱。”
“但我确实刚结束巡演,身体和精神都需要休息,恐怕……”
他委婉的拒绝,让电话那头的严敏,陷入了绝望。
连最大的特权都打动不了他,看来是真的没希望了。
严敏颓然地叹了口气,近乎自言自语地吐槽了一句:
“哎,看来我是真没辙了。”
“连本山大叔都拿话忽悠我,说什么只要我能把方羽请来,他就肯出山……”
“现在看来,我这是两头都落空了啊……”
话音刚落。
方羽那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骤然一凝。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本山大叔?
那个用一个个经典小品,定义了整整一代人春节记忆的……
小品之王?
方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腹黑的笑容。
他对着话筒,慢悠悠地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严导,您别急着挂电话啊。”
“咱们再聊聊。”
“您刚才说……只要我来,本山老师,他也来?”
电话那头的严敏,听到方羽突然转变的语气,先是一愣。
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啊?方老师!您……您有兴趣了?”
“兴趣谈不上。”
方羽靠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就是有点好奇,您说的本山大叔,是我想的那个本山大叔吗?”
“是!是!就是他!”严敏连忙确认,“全国人民的本山大叔!还能有哪个!”
“他老人家真这么说的?”方羽追问。
“千真万确!”
严敏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狂喜:
“我前两天去他家请他出山,磨了仨小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就是不松口。”
“最后被我逼急了,就撂下这么一句话。”
“说‘你啥时候能把方羽给我请来搭戏,我就啥时候出山’。”
方羽听完,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分明就是老爷子给自己找的一个体面的台阶,用来拒绝不想接的活儿。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一个是中国喜剧界的泰山北斗,一个是华语乐坛的顶流偶像。
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凑到一块儿去?
换做任何一个导演,听到这话,也就知难而退了。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方羽淡淡地说道。
“那方老师,您的意思是……”严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给我订一张去京城的机票,越快越好。”
方羽转头对马浩雄说道。
然后,对着电话补充了一句:
“到了京城,我直接去总台找您,咱们当面聊。”
“好好好!太好了!我马上安排!方老师,我等您!”
挂断电话,马浩雄看着方羽,整个人还是懵的。
“羽哥,你……你真要去啊?”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春晚那地方……水太深了,吃力不讨好,万一有点什么差池,得不偿失啊。”
马浩雄的担心不无道理。
春晚是个荣誉,但也是个巨大的压力锅。
多少成名艺人在那个舞台上“翻车”,留下职业生涯的黑点。
方羽如今的地位,根本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我知道。”
方羽把最后一块馍掰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名为“兴奋”的光芒。
“我不是为了春晚去的。”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
方羽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
“为了那位,好多年没在电视上见过的小品王。”
在这个平行世界,本山同样是春晚舞台上一个图腾般的存在。
他的小品,是无数家庭大年三十晚上最期待的“硬菜”。
但和另一个时空一样,他也已经隐退多年。
无论观众的呼声多高,都再未踏上那个舞台。
方羽记得,前世自己在外漂泊的那些年,每到除夕,最治愈的事情,就是翻出那些经典的小品片段。
在“改革的春风吹满地”和“薅社会主义羊毛”的笑声中,找到一丝家的温暖。
如今,有机会能和这位传奇人物同台。
甚至,是把他重新“请”回那个舞台……
这件事本身,比上十次春晚,都要来得有意思。
“走吧,小马,别愣着了。”
方羽站起身。
“去京城,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