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飞往盛京的飞机上。
马浩雄一直处于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
他手里拿着方羽在飞机上用平板电脑敲出来的剧本,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羽哥……这……这能行吗?”
马浩雄指着剧本上的一行字,手都在抖。
“这角色……这不就是个娘娘腔吗?”
“还要穿裙子?这……这太毁形象了吧!”
方羽闭着眼睛养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是苏格兰情调,懂不懂?”
“什么裙子,那是七分裤。”
“可是……”
马浩雄都要哭了。
“你是偶像啊!你是玉面修罗啊!你是千万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你穿个花裤衩子,在春晚舞台上扭大秧歌?还要翘兰花指?”
“这要是播出去,咱们公司公关部得集体上吊啊!”
“小马啊。”
方羽睁开眼,侧头看着马浩雄。
“你觉得,大家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帅,还是因为我端着?”
“那肯定是因为你有才华又帅啊!”
“错。”
方羽摇摇手指。
“是因为我真实。而且,你不觉得这种巨大的反差,才最刺激吗?”
马浩雄无言以对。
刺激?
这哪里是刺激。
这简直是惊悚!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桃仙机场。
一出舱门,一股凛冽的寒风,就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虽然方羽早有准备,穿了厚羽绒服。
但还是被这东北的热情,给冻得打了个哆嗦。
两人裹紧了大衣,直接在机场排队打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地道的大哥,一边帮着搬行李,一边随口问道:“去哪啊哥们儿?”
“去铁岭,莲花村。”方羽压低了帽檐说道。
上了车,暖风一吹,那股子寒意才散去。
大哥透过后视镜瞅了一眼后座,觉得这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有点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大哥的手一哆嗦,差点把车开到路牙子上。
“哎呀妈呀!这……这不是方羽吗?活的!”
大哥激动得嗓门瞬间拔高了八度,回头瞪大了眼珠子。
“老弟!你咋来这嘎达了?咱也没听说你要来这开演唱会啊?”
“不是,来看看亲戚。”
方羽笑着回了一句,顺手给大哥递了根烟。
这一举动把大哥感动坏了,接过烟夹在耳朵上,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从沈阳的鸡架聊到铁岭的榛子,又从二人转聊到最近的猪肉价,那叫一个热情似火,把方羽逗得直乐。
车子一路向北,开了两个多小时。
终于停在了一个位于铁岭市郊的农家小院门口。
这里就是传说中赵大叔的“大本营”。
没有想象中的豪宅别墅,就是那种最典型的东北农村大院。
红砖墙,大铁门,院子里还堆着高高的玉米垛。
门口挂着两串红灯笼,看着就喜庆。
方羽下了车,跟出租车大哥合了个影,这才把依依不舍的大哥送走。
马浩雄赶紧把带来的礼物提上——
两瓶茅台,两条中华。
还有方羽特意让马浩雄在沈阳机场路边买的一袋子刚出锅的粘豆包。
这礼物组合,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混搭风”。
此时大门敞开着,一个穿着厚棉袄、戴着棉帽子的胖小伙正拿着大扫帚在门口扫雪。
看到方羽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走过来,胖小伙停下了手里的活,抹了一把鼻涕,上下打量了一眼。
“干啥的啊?”胖小伙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问道,眼神里透着股朴实的好奇。
“找赵老师。”
方羽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标志性的笑脸。
“严敏导演跟赵老师打过招呼了。”
胖小伙一愣,显然是认出了方羽这张脸,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了雪地上。
“卧槽?方……方羽?”
胖小伙眼睛瞪得像铜铃。
“方老师,你咋来了?”
“来看看大爷。”
方羽也不见外,直接把手里那袋热乎乎的粘豆包递了过去。
“刚买的,趁热吃。”
胖小伙下意识地接过豆包,人都懵了。
这顶流明星来拜访,不都是前呼后拥,警车开道的吗?
这咋跟邻居二嘎子串门似的?
“那……那你进屋吧,师父正吃饭呢。”
胖小伙回过神来,赶紧把大门敞开,也不敢怠慢,一边往里引路一边冲着屋里喊:“师父!师父!来客了!方羽来了!”
一进屋,一股暖烘烘的热气,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屋里是那种典型的东北火炕。
炕上摆着一张小方桌。
桌上是一盆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血肠,一盘大葱炒鸡蛋,还有一碟子蘸酱菜。
赵大叔就盘腿坐在炕上。
穿着一件有些起球的灰色毛衣,手里拿着个旱烟袋,正眯着眼睛看着门口。
看到方羽进来,赵大叔也没下炕,只是抬了抬眼皮,嘴角带着点笑意。
“哎呀妈呀,长这么俊,咋跑这山沟沟里来了?”
“咱这也不招偶像练习生啊。”
赵大叔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眼神却很锐利,像是在审视这个年轻人。
周围站着的几个正伺候局儿的徒弟发出一阵哄笑。
这要是换了一般的年轻艺人,被这阵仗一吓,估计早就手足无措了。
但方羽是谁?
他二话没说,直接把鞋一蹬,麻溜地爬上了炕。
“大爷,您这话说的。”
方羽盘腿往赵大叔对面一坐,那姿势标准得就像是在这炕上长大的。
“我这不是寻思着,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来跟您学两手‘忽悠’的本事嘛。”
说着,他也没客气。
直接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根大葱,蘸了点大酱,咔嚓咬了一口。
“嗯!这葱够味儿!比京城的甜!”
这一口纯正的东北话,再加上那啃大葱的豪爽劲儿。
直接把赵大叔给看愣了。
屋里的徒弟们也都傻了眼。
这特么是方羽?
这特么是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高冷禁欲的“玉面修罗”?
这分明就是个回村过年的二柱子啊!
赵大叔愣了几秒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行!你小子,有点意思!”
赵大叔把旱烟袋往桌上一磕。
“不装!实在!我就稀罕实在人!”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血肠放进方羽碗里。
“来,尝尝这个,自家杀的猪,外头吃不着。”
方羽也不客气,夹起血肠就吃,一边吃一边跟赵大叔唠嗑。
从这酸菜是怎么腌的,聊到这炕是怎么烧的。
那是对答如流,一点都不带卡壳的。
马浩雄站在炕下,手里还拎着那两瓶茅台,看着自家老板跟那位传说中的小品王称兄道弟,啃着大葱聊着家常。
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大叔放下筷子,看着方羽,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行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说正事吧。”
赵大叔敲了敲烟袋锅。
“严敏跟我说了,你是为了春晚来的。”
“但我把话撂这儿,我是真不想去了。”
“身体遭不住,而且现在的本子,没劲,演着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