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几天,田伯光只觉得他自己非常倒霉,以至于压根就没心情去看那剑谱并考虑要不要自宫练剑的问题。
而之所以没空去考虑,是因为啊,现如今,他发现自己身后有足足两批差不多数百名的武林中人在疯狂追捕他?
其中,一小部分是一开始在他夺到剑谱后就来追他的,有嵩山派的,有那些丢人现眼的青城派的,还有一些游兵散勇,人数大概在一百人左右,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他手里的那剑谱袈裟!
他不怕他们,但对方人多,加上有些高手,所以,他也不敢去跟他们硬拼。
而另一部分,则是得到了那华山派的那个小娘皮兜售印刷版的《辟邪剑谱》后还吵着闹着跟着一起来追他的,目的也就还是为了那袈裟!
只不过,两者有一点不同的是:那另外一部分的人多次口口声声地说不会伤害他,也不会抢他的剑谱,说是就只想要将两份剑谱比对一番即可,并保证看完之后就归还他?
对于那种可笑的说法,身为一个成年人兼老江湖的田伯光无疑就肯定是不会去相信的。
事实上,在他们那话说出来后,他不仅不信,反而还跑得更快了。
毕竟他纵横江湖那么多年,犯下无数大案,仇家多的数不清的他,要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就相信区区一群外人的话,就凭他做过的那些个破事情,只怕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所以,即便那些人说愿意先给他一本刻印版的《辟邪剑谱》,等他核对完之后再给他们袈裟,但他就还是不愿意去相信,并拒绝跟那些人有任何接触。
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他们!
虽然他对那华山的小娘皮们刻印出来兜售的《辟邪剑谱》也很好奇,但好奇归好奇,他最多是事后找人抢一两本来核对也就是了,而不是现在犯傻停下并真个等着被那些追捕他的人把他包围后再给他秘籍。
总之!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他田伯光仗着那独步天下的轻功一次又一次轻松摆脱了那群追兵,然后今晚还躲到了一个小镇里猫了起来。
此时,外边的夜雨敲打着窗棂,雨水淅淅沥沥的,偶尔还有雷光闪烁,但却没有什么雷声。
而田伯光正蜷缩在一户小镇富户家的偏房里,湿透的灰布衣衫紧贴在身上。
在他的身后,一个昏迷的老管家被他随手丢在床上,还连点了对方身上三处大穴,确保那老家伙天亮前绝对醒不过来。
“……”
“他娘的......”
先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接着田伯光从怀中掏出一件湿透了的袈裟并摊开仔细查看了起来。
还好!
袈裟上的字不是墨水写的,而是用金线绣上去的,所以,上边的剑谱和字迹就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污损。
此时此刻,烛光下,在那暗红的袈裟上显示出了密密麻麻绣着的蝇头小字,就正是现如今引得江湖大乱的《辟邪剑谱》,而且还是原本!
“嘿!”
见状,田伯光先是得意地笑了一下,接着才在木头凳子大大咧咧地上坐下,就着那摇曳的烛光细细研读起来。
说真的,在拿到这篇剑谱之后的这么多天,他田伯光都只顾着逃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时间和机会这么细细地去研读。
然而……
看着看着,他握着袈裟的手竟微微发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又或者是两者兼具?
“!!”
“这是……”
虽然自己不练剑,但在触类旁通之下,身为江湖一流高手且有着一门高速刀法打底的田伯光就还是一眼将剑谱的大概给看出来了。
“好快!”
“好狠的剑招!”
“不愧是辟邪剑法!”
接着,他连连低声惊叹着,那双三角眼中更是连连闪烁着兴奋的光。
“单单这最基础的一招,竟能在瞬息间连出七剑?”
“乖乖不得了!”
“比老子的狂风刀法还要快上三分?”
说着,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剑谱上的招式比划起来,脑海中更是开始浮现出自己用不了多久持剑纵横江湖,杀得天下英豪们屁滚尿流,然后让那些人纷纷将各自的妻女给他送来并求饶命的场景。
到时候,那些追杀他的所谓名门正派,比如嵩山派,泰山派和恒山派的那些光头尼姑们,就都统统将在这诡异迅捷,比他的狂风刀法还要更快的剑法下授首!
“唔?”
忽然,他的目光凝固住了,并不自觉地在开头那行朱红色的小字上停住。
“啥?”
“欲、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
“自、自宫?!”
“我艹!”
看到那几个小字,田伯光原本的兴奋劲儿瞬间没了,直接怒骂一声并猛地将袈裟摔到了地上。
“!!”
但很快,他又赶紧捡起来拍打灰尘,然后不信邪一般继续去确认着。
然而,那‘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几个字就还是那么清晰,他很确定他并没有看走眼。
“啊呸!”
发现没看错后,他再次将袈裟狠狠地掼在桌上,接着开始在这间狭小的厢房里来回踱步起来,脸上那八字胡更是被气得一翘一翘的。
“啧!”
“但还别说,那剑法确实邪门……”
“招招夺命,以攻代守,完全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这确实是称得上天下第一的剑法。”
“可这代价......”
接着,他再次返回桌前并盯着袈裟开始喃喃自语地琢磨了起来。
轰隆——!
忽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那亮白的闪电照亮他阴晴不定的脸,而他却浑然不觉,仍旧死死盯着剑谱中的身法要诀篇。
“了不起!”
“这鬼魅般迅捷的身法,配合剑招简直是天衣无缝!”
“要是有这种剑法,即便是华山派的那个陆大有,还有那个小娘皮都能瞬间制服吧?”
再次惊呼着的同时,田伯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
“到时候,那个小娘皮就可以……”
因为他见识过陆大有的剑法,那个因为打跑了他田伯光而获得称号‘白云剑客’的家伙剑法其实也就那样,并不是很快,就只是变化莫测难以捉摸和防御而已。
至于身法,那就更别提了!
别说是辟邪剑谱中的那种诡异的身法了,即便是他田伯光现在的身法,对方也都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可是……”
然而,紧接着他脸上的贪婪随即又被痛苦所取代。
“若是没了那话儿……”
“练成这绝世剑法又有何用?”
汪!汪!
汪!
风雨和雷声中,远处隐隐传来了几声犬吠。
“!!”
听到动静,田伯光浑身一僵,然后迅速吹灭蜡烛,接着赶紧贴着窗户缝隙往外看了起来。
很快,两个穿着蓑衣和打着一个几欲灭掉的灯笼的黑影正匆匆走过,而看对方的身形和步伐,分明就是两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嘁!”
“是更夫啊……”
看到不是追兵,田伯光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不急,而是再次耐心地在窗边观察和倾听了一会后,这才重新找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
接着,田伯光的目光开始在那剑谱袈裟和自己的裤裆之间来回游移,甚至还多次解开裤带,低头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扭曲和狰狞了。
“哈!”
接着,他再次喃喃自语并迟疑起来。
“这剑法确实精妙,招招直取要害,身法又诡异莫测,确实没得说……”
“若是练成,天下间怕是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可转念一想,特别是想到要付出的代价,他又狠狠地摇起了头。
“不行!不行!”
噼啪!
这时,烛火炸了个灯花,将他那狰狞的面容映得越发扭曲了。
“老子行走江湖,若是切了,还算什么‘万里独行’?”
“不如干脆叫‘万里不行’得了!”
他想起这些年逍遥快活的日子,想起了那些被他宠幸的姑娘们,还有那秦淮河上的花魁,洛阳城里的头牌,外加那些爱他爱得寻死觅活并恨不得啖他肉的女侠们。
“不行!”
“绝对不行!”
终于,他猛地停下并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呵!”
但转头,他又颓丧地长叹着坐回了长凳上,然后死死地盯着剑谱,眼神渐渐变得阴鸷和狰狞起来:
“要不……”
“先练着试试?”
而那个念头刚起,他就又狠狠地摇了摇头。
“他娘的,这种事哪有能试的?”
“这剑法虽好,可练成了又怎样?”
“成了天下第一太监?”
想到这,他再次自嘲起来。
最终,他还是没有去练。
一则,是舍不得。
二则,就是眼下这情况不允许!
因为一旦切了,没有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就肯定好不了的,而要是这个时候那些追兵们追上来,他估计连跑都没法儿跑!
于是!
想通之后他飞快地将袈裟重新卷起并塞回怀中,接着八字胡一抖,露出标志性的猥琐笑容。
“嘿——”
“老子还没玩够女人呢,不急着当什么天下第一!”
“等以后再说?”
此时,外边的风雨声更大了。
“……”
田伯光想了想吹灭蜡烛,然后身形如鬼魅般闪到床边放下蚊帐,然后先是将那个被点了穴的老头管家往床里头一踹腾出了位置,然后他自己就那么合衣抱着弯刀躺了下去。
要是放在以往,他说不得要去找个大户人家,然后找个大户人家的妻妾或者小姐什么的好好宠幸一番,等到明日再神清气爽地离开?
但现在不行,因为他都不知道后边有多少人跟着,他必须要养精蓄锐才行,不然一旦犯事,可是很容易被人抓住尾巴找到行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