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玉京风云 > 第两百五十一章 斐七青眼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两百五十一章 斐七青眼

在这样的谷中,即使是忧伤的事情,回忆起来似乎也不那么让人难过。比起江湖上的纷扰,这里开的虽是梅花,却更像是桃源。

江湖中的世外桃源。

即使是小总管,在这样的地方也不由会想到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他想起昨晚苏盏说过,原昭也是在八岁时父母双亡,被苏盏带回无忧门收养,而原昭亦是同他一般,武学天赋并非特别出色,但两人的境遇,却是全然不同。

如果当初……

林皆醉立时打断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愿就不可能之事,做无益的思量。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自白梅后闪出,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他心思正在恍惚之际,竟将那身影看成了岳小夜,一句“小夜”险些脱口而出,但再仔细一看,那女子的身形比小夜略高一点,眉眼也并不相同,却是凤鸣。

凤鸣也看到了他,站直了身体道:“你真的醒啦。”想了想又问道:“你的头还痛吗?”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林皆醉被她那一分率真的喜悦所感染,道:“我没事了。”

凤鸣喃喃道:“你真的好了。”说完了这句话,忽然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总管几日来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心里闷闷的,翻来覆去地总想着那一个人,可等到林皆醉真醒了,好好地站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已觉得心满意足。

她又看了林皆醉一会儿,高高兴兴地道:“你没事了真好,我走了。”

林皆醉有些啼笑皆非,道:“凤小姐,我方才见你似在找什么东西,找到了么?”

凤鸣拍一下头,道:“对对。”还没等她说出自己在找什么,林皆醉忽见一条小蛇自草上游过,按说现在谷外还有零星小雪,蛇本该冬眠,但无忧谷中颇为温暖,竟还有蛇活跃。而这条蛇五彩斑斓,一般来说,蛇虫之类物事的颜色越艳丽,毒性就越大。他担心会伤到凤鸣,出手便是失空斩,凤鸣听到风声,忙叫道:“停!”

林皆醉连忙把手指偏了一偏,失空斩擦着小蛇的身体刺了过去,在地上穿出一个极深极细的小洞。这时他才发现,这条小蛇尾巴尖不知何故断掉了,游动的速度也颇为缓慢。

凤鸣一伸手把小蛇提了出来,看她动作娴熟,显然已是习惯于此。但林皆醉仍是道:“凤小姐,这蛇只怕有毒,你需得小心。”

凤鸣道:“不会,这种蛇我认识的,它只是长的好看,其实没毒。”她口中说着话,手上也没停,一只手把小蛇固定在白石上,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药瓶绷带,给它治伤。林皆醉在一旁看着,觉得她这般未免辛苦,便上前帮忙,给蛇治伤他不会,但按住蛇想必总还是可以的,未想术业有专攻,让小总管抓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之事,抓一条蛇却又不然,他虽按住了蛇,但动作手势全然不对,小蛇十分不爽,转头就要咬他。

以小总管的武功,当然不会被蛇咬到,他屈指就要弹去,再一想不对,凤鸣并不想伤它,而自己这一指下去,这条蛇只怕就要没了半条命,忙又松了手。小蛇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凤鸣忙一把抓住了它。

林皆醉颇是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我反为凤小姐添麻烦了。”凤鸣却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原来你也有不会的事。”

林皆醉叹道:“我不会的事很多。”

凤鸣给小蛇的断尾处洒上药粉,好奇地问道:“你不会什么?”

林皆醉想了一想,道:“小时我学武功,有些高深的武学,我便学不会。纵使学会了,使的也没有旁人好。”

凤鸣诧异看向他,“可你不是拿到了龙文古剑吗?”

林皆醉一怔,凤鸣续道:“苏掌门他们不是说,最懂剑,剑术上最厉害的人才能拿到龙文古剑,你连那个胡可因都打败了,可见你比他们都强。”

林皆醉道:“不是这样。”他想说与胡可因那一战,自己费尽心机,并非单纯以武功取胜,但凤鸣却不在意这些,她用一种特制的粘性绷带,给那条小蛇的尾巴利落地打了个结,又说了一遍:“最终是你胜了,可见你比他们都强。”

在她心里,林皆醉一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也是最厉害的人,纵使姜白虹在侧,易兰台复生,她仍然会这样想。

林皆醉听出了她话中含义,心中一震。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见过他最痛苦,最狼狈,最惨痛的一面,却仍把他当成一个极好的人。

他忍不住看向凤鸣,见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条小蛇收进一个小竹笼里,心里想:她与小夜,其实全然不同。小夜喜欢花,各种各样的花,她喜欢的却是那些旁人畏惧不喜的动物,初见时她救的那只刺猬,家常养的凤小猫,还有现下这条蛇。

他终于开口,慢慢道:“谢谢你。”

凤鸣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一声谢所为何来,却仍是很开心,道:“不客气。”

两人伫立于白梅侧畔,有风吹过,莹白的花瓣一点一点飘落下来。

? 就在这个时候,凤华忽然赶了回来,他见林皆醉与凤鸣在一处说话,有些诧异,但他心中挂念着一件更重要的事,便还是走了过来,先和林皆醉颔首行礼,问候了几句,随即便向凤鸣道:“阿姐,有重要的事情和你我有关,随我来。”说着,便将凤鸣带走了。

林皆醉见凤鸣面上洋溢喜气,料得不是什么坏事,又想:这无忧门里不知有什么事,能与凤氏姐弟二人同时有关。正想到这里,却见远方又跑来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近了一看,却是李三娘。

李三娘如花容颜上全是气急败坏,见到林皆醉站在这里,也吃了一惊,忙上前行礼,又问道:“昨晚无忧门那掌门就说你醒了,不让我们过去打扰,小总管你现在可没事了罢?”

林皆醉含笑道:“我无事。”又勉励了李三娘几句。

李三娘颇觉安慰,却听林皆醉又问道:“三娘子,你方才遇到什么事了?”

李三娘这才反应过来,论理说林皆醉刚醒来没多久,说这些事似乎不太合适,但小总管此人作为首领,自有一种让人信赖的气质,李三娘索性便道:“长生堡那少堡主找过来了!”

林皆醉微微一惊,道:“胡先生可曾一同前来?”

李三娘怒道:“没有!他一个人来的!”又道:“我可得和您说清楚,这真不是我让他来的。”当然,岳海灯来时,说的是挂念林皆醉,看望苏掌门云云,然则他并没有先去找小总管,也没找苏盏,偏先找上了自己,委实令人头疼。李三娘心里寻思,倘若这少堡主是个堡主,再不然,就是姜白虹这样的漂亮人物,自己也不算枉担了虚名,现在缠上这么个麻烦桃花,算是怎么回事?

林皆醉笑了,或许因着在这样的桃源里,他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便道:“不碍事,若三娘子不便,我去和少堡主说。”

李三娘听罢,这才放下心事。

其实以她这般容貌,行走江湖时自是遇到许多类似之事。就是她初入天罡水寨之时,遇到的麻烦就也不少。而李三娘连天之涯的左使都敢招惹,自不是个惧事的。这一次之所以瞻前顾后,一来,岳海灯身份特异,许多手段她都不好使出来;第二,也正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担心的是小总管因此误会自己有心长生堡的少夫人,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也正因如此,她本可以自家去对岳海灯言明,却有意把消息放给林皆醉听。得到小总管这一句话,她轻松了许多,偏在这时,远远看到了岳海灯的身影。

李三娘便笑道:“小总管,那我可就先走了。”说着,就一溜烟似的离开了。

岳海灯过来,还真是为了看到李三娘的缘故,没想走到近前一看,心上人竟走了。但看到林皆醉安然无恙,他心中亦是欢喜,道:“阿醉,你没事了?”

林皆醉行了一礼,道:“前番多谢少堡主相救。”

岳海灯道:“你何必这样客气。对了,我方才见到三娘子在这里,不知她去哪里了?”

林皆醉道:“少堡主寻三娘有事?”

岳海灯道:“是啊,我需得多谢她才是,你不知道,这三娘子,真是一个极好的人。”

林皆醉心想:我确实不知道。只听岳海灯又道:“先前在溶洞的时候,三娘子曾救我性命,对你又十分牵念,实是心地良善。”

小总管竟不知“心地良善”这四个字也是可以用在李三娘身上的,岳海灯于是又将溶洞中发生之事说了一遍,虽然先前苏盏也同林皆醉讲过,但苏掌门叙事平铺直叙,几句话也就说完了,待到岳海灯一讲,便是异常的惊心动魄,字里行间,全是对李三娘的赞美之意。林皆醉听了,几乎要疑心这说的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李三娘了。

他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凭借对李三娘的了解,大概也明白了当时是怎样一回事。再一看岳海灯神色真挚,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终于小总管道:“少堡主,李三娘确是一名很好的下属。”

岳海灯大约只听到了“很好的”三字,喜孜孜地道:“你也这样觉得?”

林皆醉道:“是。李三娘的好处,在于她武功不错,极擅水战,狠得下心,忍得下去。虽有时略为冒进,但仍算得上审时度势,当机立断。”

岳海灯开始听的时候,还觉欢喜,但越听便越觉得不对,怔怔地看着林皆醉。小总管只做不觉,续道:“若说缺点,自然也有。李三娘颇有野心,譬如我现下为首领,她应当还愿帮我做事,倘若我当日死在溶洞之中,她当不能居于人下。”

岳海灯终于开口:“你说的是谁?”

林皆醉道:“李三娘。”

他看向岳海灯,道:“少堡主,我知你对她有意,只是我要问你一声,你看重的是哪一个李三娘?”

岳海灯的脸变得通红,随即又变得惨白,半晌方道:“三娘子她怎么说?”

这一句话实不好说,但也不得不说,林皆醉道:“她无意。”

岳海灯面色痛苦,最终道:“我要她自己与我说。”

林皆醉颔首,“好。”他亦是看到岳海灯面上神色,但小总管委实不知当如何安慰人,更何况是这等情爱之事,想一想他勉强安慰道:“少堡主,天下总有出色淑女。”

岳海灯苦笑道:“阿醉,你这是料定她看不上我。”

林皆醉只好闭上嘴巴。

岳海灯也走了。

这一个早晨,真是纷纷扰扰。林皆醉忽然想到先前那女孩子跑过来,说要给他拿早餐,可是现在他还没有看到早餐的影子。他并不很饿,索性在谷中走了一走。

无忧谷并不很大,间或可见一两座屋舍,错落有致。这并不是依照什么五行八卦的方位,也并没有布置什么阵法,倒好像是随便搭的房子。又走几步,前面有一棵高高大大的树,虽在这个季节,树上的叶子仍是绿的,树下坐着一个金发人,正在编织一张渔网。

林皆醉走过来,深施一礼,“见过斐七先生,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斐七编织动作未停,只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一点下巴,示意他坐到旁边的一块青石上。

林皆醉又行了一礼,这才坐了下来,现在他与斐七距离极近,仔细看去,发现斐七面貌虽不算太老,但与他邻坐,却觉这个人实在是不年轻了。他的发色仍如朝阳,气质却如沉沉西坠的落日,曳下一串余晖。

这似乎与当日在品剑大会上见到的斐七有所不同,那时的他亦有沧桑之意,却不似现下一般。自然,那时的斐七其实是褚辰砂假扮,或许是因此方有些差异罢。

斐七编织完了一段渔网,放下东西,抬头问他,“龙文古剑呢?”他虽是异族模样,说得却是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原话,只是太过标准,反而有些过于刻意之感。

林皆醉道:“放在房中,并没拿出来。”

斐七点了点头,站起身,道:“你跟我来。”

林皆醉不解其意,但仍是跟着斐七走了过来,两人七转八拐,走了好一段路,此处已无屋舍,景致也与先前不同,种了许多松柏,郁郁葱葱。这时斐七停下了脚步,林皆醉定睛一看,这里竟是一片小小墓地。

斐七指着两个并排的坟墓道:“楚徭,吴江。”难得的还解释了一句,“先生的师父,师伯。”又指着另一个新一些的坟墓道:“先生。”

那里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简单写了几个字,“天子剑易兰台之墓。”

林皆醉吃了一惊,一代名宿,原来安身于此。却听斐七又道:“你跪下。”

林皆醉心想:自己既得了龙文古剑,向天子剑行礼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便依言跪下,还没行礼,就听斐七又道:“三拜九叩!”林皆醉吃了一惊,这可不是寻常的礼节,斐七却已不耐烦起来,道:“你用他的剑,苏盏教你剑气。你便是他的传人,拜!”

林皆醉还想婉言推辞,斐七已出手把他的头按了下去,小总管忽地想到这位斐七先生心智似与常人不同,没奈何只得依言行了大礼。再起身时,斐七看他的目光,便多了一丝欣慰。

行过礼后,斐七便带着林皆醉离开了墓地。他没再管林皆醉,只挥挥手让小总管自去。

林皆醉颇有些莫名其妙,按说,能成为天子剑的传人,自然是一等极大荣耀。但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斐七青眼?论到天赋,自己不过平平;就是战胜了胡可因,那也不是因为自己无形剑气何等出神入化的缘故。再者,斐七对己多一句话没有,就这个态度,也不像是多么看重。

虽然小总管心思细密,但这一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到最后,也只好归结于斐七思想,或与旁人不同这个缘故了。

他回到原先所在之处时,那个女孩子恰好又跑了回来,喘吁吁地道:“林公子,你到哪儿去了?吃早饭了!”

林皆醉歉意道:“蓝姑娘,委实不好意思,我方才四下走了走。”

那女孩子笑道:“你还记得我呀,我叫蓝小关,你叫我小关就好。”又道:“我原想拿早餐给你,谁想今天一早,大师兄做了好些好吃的,我一个人竟拿不过来,你若没事,不如便和我们一起去吃罢!”

林皆醉自无不允之理,便随着蓝小关一同来到旁边一处屋舍中,这里已聚集了许多人,无忧门诸人之外,岳海灯、李三娘、凤氏姐弟也都在此,只斐七没有过来,泊空青外出未归。一张大圆桌上团团摆了许多食物,单粥品就有好几样,点心也有七八道之多,皆是色香味俱全。再仔细一看,这其中除了几样小菜约是事先就有的,其他竟全是现做出来的。有一名无忧门弟子不由惊叹道:“大师兄,你昨晚一夜没睡吗?怎么做了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