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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西明离火 > 第二四二章 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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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勘问

次日清早南离便安排车驾仪仗,亲迎樊一蘅、范文光二人前往西司衙门对门天庆寺旁边的小院子。

“这里过去是僧正司啊,旁边那所庙宇就是天庆寺,三年前我曾来过。”范文光下了车来四下一看就认出了这里,向天庆寺指点一番。

“范抚院说的没错,正是这里,这边请,稍待要见的人就在这里。”南离说着话恭敬地为两位文臣引路。

“这里还好啊,我们进去看看吧。”樊一蘅看看门口的哨卫,还有清扫落叶的老军,点点头。

韩羽开路,南离引着樊、范二位,门口哨卫“啪”地持械行礼,樊一蘅微微点头迈步入内,入内过了门房是一进不大不小的院子,当庭生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金黄的落叶满地,一个人粗布长衣正在悠悠然地打扫。

南离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朱枰枻,当朝太傅樊公看你来了。”

此人闻言转身,正是蜀藩王三子朱枰枻,他眼神闪烁地看看大门口进来的几人,有些犹疑不定,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樊一蘅甫一听得朱枰枻这个名字,眼前之人又很自然地应声回头,眉头就是一皱,暗自心惊:只怕皇上甩给自己的这个麻烦远比意料中大,这个赵南离,期期艾艾的连着两日也不交底,是想把我这糟老头子一下子吓过去吗?

南离侧身将手一比,朗声道:

“当朝太傅、领户兵两部尚书、川陕总督,樊公在此。”

“这位是上川南道巡抚范抚院。”

朱枰枻看看三人,最后目光随着南离的介绍,落在居中这位须髯飘洒身形微胖的老者身上,甩了扫帚,恭敬一揖:

“罪宗朱枰枻见过二位老大人,罪宗这厢有礼了。”

日已当头,树影婆娑,一阵秋风过,银杏树下这张敝旧的八仙桌便洒满了金黄的落叶,南离起身待要拂去落叶,樊一蘅摆摆手止住,拈起掉进茶碗的一片金黄的银杏叶,欣赏了一下才轻轻放在旁边,端起茶碗,在本已早就凉了的茶水上吹了吹,啜饮一口,轻轻放下。

“这就是你,蒙蔽圣上,于行在欺瞒而得袭封的全过程?”

八仙桌三面,樊一蘅背靠正房正堂,居中而坐,左右是范文光、赵南离陪坐,身后是韩羽侍立,朱枰枻正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这张八仙桌对面庭院当中树影下一把椅子上。

他已经把自己逃离西川,入贵州冒用身份,赴行在如何得以袭封的全过程认真细致地向樊一蘅陈述了一遍,这时被樊一蘅发问,忙规规矩矩地欠身回话。

“正是如此,罪宗不敢欺瞒。有全份的口供在那里。”

说着朱枰枻用下巴指了下南离那边,南离也凝重地点点头。

“本督到此,为的查明真相,老夫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相答,若有欺隐,必难相饶。”

“罪宗晓得。”

“你在此间生活如何?”

“初时艰辛,后赵总镇来过,便衣食供奉无缺,还拨了两名老军洒扫起居,除了不能出去行走,一切与寻常无异。”

“到了邛州之后,取你口供之时,可曾有人对你用刑。”

在旁的南离闻言心中一动:老爷子果然问到了关键所在,幸亏早有所备。

“这个,没有。”

“你脱了衣服,我来看。”樊一蘅须髯随风,神态威严,一丝不苟。

朱枰枻遵命真个解了外衣直身,又脱下小衣,裸露半身,光溜溜白花花的身子于秋风中打个冷战。

范文光比出一只手,用手指画了个圈子,朱枰枻会意,转过身去,又慢慢转回来。

范文光又将手向下一比,朱枰枻面有难色,羞涩地问一句:

“这下面,也脱吗?”

樊一蘅端然不动,南离刚要喝一声:“脱!”范文光起身,招呼韩羽道:“随我去房内,验他身体。”

片刻后范文光从房内出来,身后跟着衣装整齐的朱枰枻,被韩羽携着臂膀。

范文光向樊一蘅一拱手,道:“身上无刑伤,大腿有鞭痕,其言是回蜀时路途难行,挣扎反抗被军卒殴击所致。”

“好啦,你先下去歇息吧。”

“罪宗告退。”朱枰枻恭恭敬敬做个揖退下,有看守的青衣力士看押着回去了后院歇息之所。

朱枰枻去了,樊一蘅看着朱枰枻踽踽独行的寥落样子不免又是一番心中感慨:这大明三百年天下真的剧变了,昔日嚣张跋扈不把臣工放在眼中的宗藩,竟然变得这么规矩了。

叹息一声左顾右盼身边这二位文武,樊一蘅问道:

“这个朱枰枻的身世无疑吗?”

范文光还在琢磨,南离呈上一份早就备好的名单:

“这是蜀王府旧人名单,其中有三人是范抚院旧识,还有隆武二年十二月袭封,去年消息才到西川的富顺王讳枰檙与老太妃,过去都曾见过此子。录好的证词都在西司衙门,与蜀藩勘问一案卷宗一处存放。”

樊一蘅心中又是暗自无奈叹息:这个赵南离啊,其实什么都预备好了,还非得我自己问啊……

“唉,文光啊,还得劳烦你,对照此单再去核实一番吧。”

“下官领命。”

“这个事就不要劳烦程知州或是郝司李了,南离,你派些可靠人手与范抚院使唤。”

“卑职领命。”南离忙欠身抱拳领命,又吩咐人添上热水。

樊一蘅饮口茶水,又看一眼隔壁小山的玲珑塔,向范文光道:“仲闇,这天庆寺是何年月所建。”

“此庙宇乃宋嘉佑年间所建,本朝永乐年所重修。”

“也是有来历的大寺庙了,南离,带我们去走走吧。”

“樊公、范抚院,这边请,卑职引路,昌虎,带人过去净场子,说话要和气,不可惊扰百姓。”

“末将领命!”一身戎装锦绣、威武雄壮的曹昌虎“啪”一抱拳转身手按腰刀大步而去。

“这个曹昌虎,雅州曹镇的三子,雅州起兵时我就见过他,在如今的赵总镇手下,变化得真大,颇有大将风度,我都不敢认了。”范文光指点昌虎为樊一蘅介绍。

“将门虎子啊。”樊一蘅跟着随意夸奖一句。

“我看还是赵镇帅调教的好,对了这一回去广西拿人,就是他办的吧。”范文光提起来了。

“是他,还有我的标将韩羽,本来他们都是贡使护卫,内监蹇安泰做为宗人令拍了板,昌虎身有锦衣卫百户的世职,就带人办了事。”

“那时正移驾粤西,陈邦傅搅闹不休,皇上不知所在,又有谣传孔有德来袭,只好先把人带了出来。今日已令这二人随时候您问话。”

“这个纷乱的局面,也说得通。”在樊一蘅这时看来,与朱枰枻的身份真伪勘验相比,劫持袭封蜀王已经不算什么罪名了。

果然范文光也道:

“按理蜀藩罪宗,可由蜀藩掌宗人府事申办,定谳再报圣上行在。从道理上,说得通。”

“不通也得通,战时权变啊。仲闇,回头你再问询一下细情写个折子就好了。”樊一蘅也只能捻须笑笑。

“下官领命。太傅,这边来,天庆寺这个山门韦陀、前殿如来、后殿观音传说特别灵验。”

三人溜溜达达,沿着已经净了街的道路几步就到了天庆寺。

范文光内江人氏,本就博学,又来过这里,一路为二人讲解天庆寺的来历与菩萨布置,三人陆续在三进大殿菩萨面前拜了拜,各自烧了几炷香,扔下些香火钱,待看罢修建功德碑,樊一蘅捋须沉吟起来:

“还有一事老夫不解——这位王三子为何要骗呢,真是难于理喻,王长子不知所终,王二子殁于西贼之手,他本就应该承袭王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