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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西明离火 > 第二四三章 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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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真伪

“樊公,不怪您说,初时卑职也感奇怪。这件事情的因由如今除了朱枰枻自己,王府中只有一人知晓了,卑职也是得世子提醒才略知一二。”净场后的寺庙清净无人,南离恭谨地向这督抚二位道出一件秘辛,恰合当下气氛。

“枰枻母本非良家,未入王府曾先后被太平王子甚至新宁王宠幸,其入蜀王府,不逾八月即诞下此子。”

“因此,此子并不在玉牒之上。”

“蜀藩真格胡闹!”樊一蘅听了大皱眉头、大摇其头,花白的眉毛、胡须一齐抖动。

“樊公,故事不究了吧,毕竟蜀藩阖府罹难与西贼。”范文光劝了一句。

“唉,算了,物是人非……不说了。”樊一蘅这时亦省觉再翻死鬼的事真也没啥意义了。

其实这是不是真事呢,南离也不晓得,这是媅媺说的,不说媅媺讲真的还是衔恨编排的,反正给南离带来了灵感。

为什么南离把这件事咬的这么肯定,反而不心虚了,因为蜀藩的玉牒早就烧光光了,两京都被达子占了,就是宗人府也死无对证。

这时是把当初媅媺她娘等妃嫔背后传播的未经证实的谣言,郑重其事的当真事来讲。

证明一个人真实的身份是真的很难,看樊一蘅如许年纪还这般认真就知道了。

但要证明一个人的身份是假的可太容易了,这样的例子谁都做过,达子反正做过,南明故都做未做过不晓得,反正出了个王之明,大家大哥别说二哥。

随喜过了三殿菩萨,樊一蘅被范文光与南离陪伴着回转,范文光适时地提醒道:

“樊公,您看圣谕所嘱之事该如何定论,这个朱枰枻又当如何定罪?”

行到山门台阶前的樊一蘅皱起花白的长眉不言,半晌才一背手叹道:

“这个事我们无法定罪,只能将来龙去脉查实之后奏明圣上,由宗人府问罪。对了,仲闇,你与富顺王府相熟,朱枰枻的身份一定要查实,不能有一丝纰漏。”

“下官晓得利害,明日就去蒲江办理。”

“南离,邛州办事的人谨慎吗?”

“外面办事的只有卑职标将韩羽、百户曹昌虎、以及原蜀藩宗令内使蹇安泰,看押人犯的是代理安抚司的提学慕天蚕,都是这里最可靠的文武。”

“卑职亦知此事关系重大,因之除了领有锦衣卫世职的军校,其余各官,一律不敢令之豫其事。”

“好啊,南离你做得妥帖,我就放心了。那个提学慕天蚕,就是那个小个子,脸黑黑的。”

“正是。”

“此人是个干才。”

“还望太傅往行在多多美言。”

樊一蘅抚须点点头,这时回望被夕阳斜照的佛寺大殿,暗影如山,更显苍凉伟岸,不由心中暗祷:

唉,列祖列宗保佑,可怜我这为官多年的清誉啊,可莫要老来老来行将入土了还折在这种事情上。

“范抚院明日往蒲江去,卑职回头就安排车驾人手,您看就这昌虎陪同如何?”

“好啊!”范文光看看侍立等候的曹昌虎哈哈一笑,曹昌虎立即抱拳躬身,谦逊地露出八颗好看的大牙。

“不过今日趁范抚院也在,还有一事,南离不敢擅自定夺,请二位老大人一并裁定了吧。”

“还有何事,莫非也是涉及宗藩?”樊一蘅觉得自己以开蒙即起修炼七十来年的定力已经有些熬不住了。

“正是,百户所监内,在押一名人犯,自称为奸宗朱荣藩所遣,来见世子,被世子拿了,现押牢中。”

樊一蘅一行人回到分巡道驻在衙门时,从天庆寺被遣出去的曹昌虎快步迎上来,打躬抱拳禀道:

“启禀太傅、镇帅,人犯带到。”

“樊公,升堂吧。”南离侧身问正中端坐的樊一蘅。

“算了,不是程知州的衙门,咱们也不是县太爷问案,就这么带上来问吧。”

“您稍待。”

待樊一蘅坐定,樊曙亲自奉上茶樊一蘅喝了两口,南离才回身向外面候命的曹昌虎一摆手,就听曹昌虎威势十足地一声大喝。

“把人犯带过来!”

“这位将爷,提小的何事?”一名灰布直身、破布条子束发、胡子拉碴铁青脸模样的书生被力士押上来,入内来直勾勾也不看别个,直向曹昌虎打躬问讯,正是当初那位来自川东朱荣藩处的使者潘科。

“跪下!”曹昌虎一声断喝,吓得潘科“噗通”就跪下了。

“此乃当朝太子太傅、领户兵两部尚书、川陕总督樊老大人,还有上川南道巡抚范大人,还不行礼!”不用弄三班衙役喊威,只曹昌虎一个就威势十足。

“哎哟,两位老公祖,举子潘科,大礼参见!”潘科向上作揖,然后居然很嘴欠地向上问了句:

“不知两位老公祖来此提挞小生为何?”

“举子潘科,自报来历!”樊一蘅端坐不动,范文光也不理他,只管很低沉没好气地开腔问道。

“举子潘科,綦江人氏,崇祯九年童试为生员,崇祯十三年中举,就此居家读书以备进京应考,奈何不开科了,路又不通,举子有心报国,无门效命,幸得楚世子招纳,入府为科道。”

“举子祖上,乃大宋潘美!”

“叵耐后世谬徒,胡编乱造,将我家先祖堂堂功臣编排做了大白脸奸臣国丈,须知宋史有载,宋太宗后宫妃子哪里有潘姓的……”

“没让汝数家谱,说!来邛州何干?”实在是缺了惊堂木,范文光得靠自己拍桌子喝问。

“奉楚世子监国兵马副元帅敕命,招纳四—方—英—雄—。”提起这个这小子嗷就一嗓子,还侧身对空抱拳,一副天降大任于死人的样子。

“唗!大胆狂生!朱荣藩僭伪尔晓得吗?”

“不晓得,咋子就……就就……僭伪啦?”这位潘科张大了嘴,一脸的不明所以。

“汝且说说,尔来邛州是怎生招纳四方英雄?”

“封拜镇臣杨展锦江侯,曹勋建昌伯,咱出使首要者蜀王世子,将说之与我家楚藩监国世子东西为盟,共图两川霸业而进取天下。”

“蜀世子怎说。”

“他只说我臭哄哄地就关了我,不过老子算定他会答应?”

“为何如此笃定?”

“你们晓得不晓得,广西朝廷中还有一位觊觎蜀王之位的宗室,我家楚世子晓得那位广西的蜀王世子有问题,就特意来招致蜀世子。”

“临行与我交代,须得如此说……”潘科跪着呢也一副神神秘秘又便便秘秘的样子。

“怎生说法”

“就言靠蜀藩自己,你弄不懂那个行在的蜀王世子是咋子回事。只有他晓得其中滴关窍。”

“什么关窍?”

“宗藩秘辛,只能世子监国晓得,怎能告知你我?老子只要办成咯这件事,回去咯就做尚书!”

“尚你吗淡!”范文光心中大骂,可是自重身份没有骂出口来,若不是看在这家伙有个举人的出身,真想下去亲手给他个大嘴巴,可这油盐不进的懵逼样子还得给他解释。

“朱荣藩悖逆圣上,有僭伪自立之意,目今勋镇已明,行在消息通达,皇上不日谕旨檄讨之,你还在这里做升官发财的春秋大梦!”

“老子又不知皇上还活着,凭啥子说我是春秋大梦!?”潘科跪地向上回着话还一梗脖子。

“大胆狂徒,不知死活,胡言乱语,打!”范文光“啪”一拍桌子把手掌拍个生疼。

曹昌虎一挥手,几名力士上来将这潘科掀翻,按在地上抡起水火棍就要动刑。

这时樊一蘅开口了:

“且慢,先不必打,潘科,你这举子好生无礼,便好好说话,范抚院看了老夫的面子,就免你这顿好打。”

“莫打,莫打,老子一直好好说话……”

“问你啥子说啥子,别说没用的。”南离听得他一口一个老子也觉难听,邛州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的你小子蝎子粑粑独一份,还是个阶下囚,太不将老子放在眼里了。

“老子……”

“你敢再称一个老子就打!”南离也怒了。

“老……”

“是不是本镇关你半年,却不曾打过你啊?”南离冷起脸来不是好声气,寻常人等见了南离这般冷恻阴狠杀气上脸的神态早吓堆了,可这小子漫不在乎。

“咋子不曾,那龟儿无事就打老子来消遣,哎呀慕青天,慕大老爷,小的说的不是你哟,小的胡言乱语……失心疯咯……”这位面对督抚镇臣三堂会审正牛逼轰轰间突然就怂了。

“下官慕天蚕参见二位老大人。”慕天蚕身着新裁合身的五品补子,个子虽矮,进来时挺胸叠肚,看都没看跪地下看见他就怂了的潘科,直越过去到樊一蘅当面,向堂上督抚施礼。

“好好,给慕大人看个座。”樊一蘅捋着胡须见此情形微微一笑,颇有些感触。

连樊一蘅都看出来了,这潘科面对督抚两位高官大人,恭是恭了,敬却未必,但一见慕天蚕、曹昌虎他真怕。

樊一蘅、范文光外来的不晓得,须知潘科对南离他还感受不深,慕天蚕可真想起来就揍他作为饭后消遣。

而且慕天蚕爱的是殴击,而非酷刑,拳头巴掌亲自动手,拿他这路犯人当沙包练。

与上夹棍、洗刷刷等酷刑相比这种殴打对些恶贯满盈的恶徒不算什么,但对这些读书人出身的实在是一种精神折磨,尤其诸如臭鞋底子抽脸打嘴、让他先吃饱消化消化再踹出奥利给之类的奇怪招式。

所以慕天蚕一到,潘科就老实了。

在南离示意下,慕老三也学着樊一蘅端坐不动,也不会突然暴起刑讯了,都是范文光问一句,潘科老老实实答一句。

这小子居然还供述出被关在监牢期间没日没夜的写劝进表,劝驻邛蜀王世子进位监国,连南离听了都大摇其头:这就是个醉心权势的官迷疯子……

最后该问的都问了,曹昌虎带人把潘科提下去,南离又令人呈上几件证物:

有随身内里暗藏的蜡丸书信,上面楚世子监国的关防,时日久了仍带着淡淡的味道,还有一颗径不足寸小小的银铸印信,其余就是随身的银子、火镰等物。

范文光看过,又呈上樊一蘅,冷笑道:

“容藩悖逆,反形尽显于此,钱氏表章所言,但无虚妄。”

樊一蘅接过挨个看上一眼,只点点头,风雨沧桑的脸上面色严肃,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