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培养沈易五年多,沈易虽平日为人低调,但其本事及眼光皆不俗。
诚如沈易所言,第五氏的两万多兵马大半都算不上精锐,有的甚至连一场像样的血战都未经历过。
这也属正常。
第五氏此前投靠安阳后,吴淞因要经略襄州,下令越州军不能轻易发动大战,渤州战场已趋于平静,第五氏无法以战练兵...
而后在越州军的怂恿下,第五氏又趁燕国被宁、中、越联盟而攻之时背叛燕军,彼时燕军主动退让至清河郡,第五氏又失去以战练兵的机会...
而后被燕国与越州军夹在高阳郡东,哪一方都不是第五氏能轻易招惹的,也只有在高阳郡东剿剿匪患。
这种兵马,也就比一般的匪患和乌合之众要强一些,打打顺风仗还可以,真要到了血拼的时候,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溃败。
现实也正是如此。
哪怕安阳此刻麾下只有一万四千多兵马,但却没有任何压力,大战伊始,他便令全军出击,血战碾压而去,他要的便是酣畅淋漓的击败第五氏!
他要让天下人看看,第五氏背叛他与燕国的后果!
三千亲卫骑兵由沈易率领,如锋矢一般直冲第五氏军阵,一千虎贲重骑紧跟其后,缓缓加速,步卒再其后...
很平常的战法,三千亲卫骑兵率先冲阵,虎贲重骑破阵,步卒绞杀!
但其爆发的战力,是第五氏大军不可抵挡的!
几千骑兵的冲锋要比万余步卒的冲锋气势更甚,防御军阵的第五氏军阵微微有些骚乱,大部分士卒咽了咽口水,汗水湿透背后,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颤抖的大地,漆黑的甲胄,鬼面覆面,寒光闪烁的长枪,落在防御的第五氏兵马的眼中,这便是一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军团...
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碾压成齑粉!
轰隆的声音连续响起。
三千骑兵猛然撞上了第五氏的前排军阵,碰撞点上顿时人仰马翻...
第五氏许多士卒直接连人带盾被猛然撞起,喷出血雾向后横飞,也有骑兵战马被数杆长枪刺中,一道道血箭自战马身上飚出,战马哀鸣带着骑兵倒地...
厮杀与死亡交织。
第五氏大军不堪抵御,更多的是燕军骑兵自突破口冲破第五氏的军阵,跃马驰骋杀入第五氏大军之中...
冲阵才刚刚开始!
在第五氏士卒的眼中,若燕军三千骑兵如同地狱爬上的恶鬼军团...
那紧跟其后的一千虎贲重骑便是地狱来的魔神!
人马俱甲,不留缝隙,长长的刺枪寒光闪耀,距离越近,扑面而来的洪荒杀意越重。
尤其是,那一头头如同魔神的重骑前面,是一个徒步冲锋却比骑兵矮不了多少的人形巨人,全身着重甲,手中一把漆黑的巨型长刀,双脚的速度甚至比重骑极速冲击更快!
这是何其恐怖的巨人?!
这还是人吗?
怎么会有如此高大的巨人?!
人形巨兽的安刺虏与一千重骑,轰的一声,撞到了第五氏大军已经在三千骑兵破阵下有些混乱的军阵上...
其撞击之势要比三千骑兵更猛烈!
第五氏大军的本就混乱的军阵在一座座钢铁巨兽面前如同断壁残垣一般,一触即倒,军阵如同破布一般被撕碎。
九品修为的安刺虏一把巨型长刀带着猛烈的重力,左右横劈,每挥一刀,便有第五氏士卒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所到之处断臂横飞,无一具完整的尸体...
紧跟其后的重骑则更加凶悍。
横冲直撞之下,所到之处,大片士卒被猛烈撞飞,五脏俱裂,更有士卒倒地被马踏而死,手中长长的刺枪将第五氏士卒如同穿串一般高高串起...
一时间,第五氏大军军阵大乱,成片士卒倒地,血雾四起...
第五氏大军士卒生起无尽的恐惧!
这一头头洪荒猛兽般的重骑在高速冲击下完全无从下口,刀枪剑戟劈砍在其身只有一道火花后的浅浅划痕,伤不到其人,这还怎么打?
这种恐惧快速蔓延。
与在第五氏大军中冲锋的三千骑兵有无数的长枪袭杀相比,安刺虏与重骑所到之处第五氏士卒触之即溃,其周边形成了大片无人空地...
而后,蒙山的万余步卒几乎毫不费劲的杀入第五氏大军中,紧紧追随着重骑的留下的空隙层层压上...
战场上,血雾笼罩,尸体与旌旗散落遍地,兵刃与杀声哀嚎声交织...
土坡上,身边只有百人亲卫亲兵的护卫的安阳淡然自若,看着战场,而后低头看向儿子,说道:
“儿子,这就是战场,除了杀声便是惨叫,满地鲜血,处处尸体,怕吗?”
李安民背对着安阳,听到安阳的问话,他停顿了一下,而后侧头抬起,看着安阳,“父亲,不怕!”
语气带着一丝颤抖却很坚定,脸上微白,眼中却怎么也藏不住的那一丝“兴奋”。
安阳很清楚,这小子脸色如此,刚开始肯定是怕的,但那眼中那股“兴奋”却是这小子受战场震天的冲杀声裹挟而热血沸腾的悸动。
安阳微微颔首,觉得还是要早早引导一二,他可不想让儿子以后变成一个只知发动战争穷兵黩武的君主,他沉声道:“儿子,爹记得跟你说过,兵者,国之大事也,还记得吗?”
李安民点点头说道:“爹,记得,爹说过,兵者,国之大事,只有兵强马壮才能让国家安定。”
安阳摸了摸李安民的脑袋,再道: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戎,乃战争也!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战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战争的目的是为了让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你以后要坐了爹的位子,一定要记得战争乃大事,要慎重发起战争!”
李安民歪着脑袋,似乎有些疑惑。
安阳淡淡一笑,他就说嘛,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现,要是这种辩证看待一件事,这小子都能想明白,那他真不知是高兴还是惊恐。
他再摸了摸李安民的脑袋。
“不要多想,记住爹的话就好,以后长大会慢慢明白的!爹发动战争是不得不发动,以战止战,天下才能早一点安定...”
安阳看着这小子的脸色恢复到正常血色,随即指着战场,再道:“爹再跟你说一句,你以后一生都要记住,若战争不可避免,那便全力以赴,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李安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小脑袋一时间填充了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不太明白,但他知道,爹教他的,让他永远记住的,是爹在传授很重要的事,是他老师们都没有教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