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道院道舍内。
炎贤盘膝,膝上放着星髓残片。
边缘参差,核心被丑陋魔痕侵蚀。
他指尖凝聚星辉与真元,如精密刻刀,在残片边缘未被完全侵蚀处游走。
玄奥的“引晶符”纹路,正被艰难刻录。
每一笔,星辉微闪,真元嗡鸣。
青蕴玉鼎置于其侧。鼎内,原本沉寂的噬曜母蛊,随着符箓刻录和星髓气息散发,开始躁动,带着一种牵引的震颤。
燕北霄背门而立,如铁塔。重剑垂地,淡金剑气涟漪扩散,笼罩道舍,警戒屏障已成。
普凡盘坐窗边阴影,冰魄长剑横膝,寒气弥漫。
冰寒剑意如蛛网渗透空间,严密守护炎贤,感知着内外一切异动。
时间流淌。
炎贤刻下引晶符最后一道枢纽的瞬间——
嗡!
星髓残片剧震.
一股苍茫厚重的气息混合着精纯火煞源晶之力,轰然爆发。
璀璨星辉与符文光芒交织,照亮炎贤凝重的脸,也映亮燕北霄和普凡骤然转来的目光!
成了?!
光芒剧烈闪烁。
一股隐晦、顽固的阴冷力量,从残片魔痕处疯狂涌出。
“魔痕反噬!”
炎贤低喝,指尖星辉暴涨,真元狂涌镇压。
嗤嗤声刺耳,残片边缘现裂痕。
僵持不下,符箓濒临崩溃。
异变再生!
青蕴玉鼎内,母蛊弓身嘶鸣,尖锐刺耳。
一股源于血脉本源的奇异波动,如涟漪扩散,精准冲击魔痕。
嗤!顽固魔痕力量,触及波动,竟如沸汤泼雪,瞬间被压制、消融大片。
黑气急剧收缩。
炎贤瞳孔猛缩,母蛊能压制魔痕?!
公输前辈的后手?
机不可失。
炎贤心神急转,引导母蛊波动,配合自身真元,狠狠冲刷魔痕核心。
嗤啦!大片魔痕黑气被净化驱散!
引晶符光芒骤稳!精纯灼热的引动之力,稳定散发。
成了!
炎贤眼中狂喜。
“快!验证!”
他声音发颤,立刻将残片移近玉鼎。
鼎内,金色母蛊感应到引晶符气息,瞬间温顺,带着谄媚急切,紧贴鼎壁疯狂蠕动,口器翕张,贪婪嘶嘶。
此法果然有效。
狂喜冲击心神,炎贤脸色骤白。
“噗——!”
滚烫鲜血狂喷在地。
强行引导母蛊本源、刻录符箓的巨大损耗反噬如山洪爆发!
“炎贤!”
燕北霄、普凡瞬间闪至。
“没…事…”
炎贤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决绝如燃。
“符…成了…有效…快!去找华曦子!”
他急促喘息,目光死死盯向窗外魔气翻腾的七星岛。
“炎贤!”
燕北霄声如沉雷炸响,蒲扇般的大手已扶住炎贤软倒的身躯。
普凡冰封般的面容骤然碎裂,一步抢上。
指尖寒芒吞吐,瞬间点在炎贤心口几处要穴,精纯的归墟境力化作护持暖流,强行稳住其翻腾的气血。
道舍内,空气凝固如铅。
“速请陆机兄长与羽际真人!”
普凡语速极快,寒意森然。
片刻,空间微微扭曲。
陆机、术祖、羽际真人身影同时显现。
陆机一眼扫过室内情形,目光落在炎贤惨白如纸的脸上与地上那滩刺目的暗红血迹,剑眉骤然倒竖,一股的恐怖威压几乎要撕裂空气。
“怎么回事?!”
“强行引动母蛊本源,刻录符箓,本源震荡,煞气反冲!”
普凡言简意赅。
羽际真人一步上前,青碧色星辉自指尖流淌而出,温润如春水,瞬间将炎贤包裹。
那星辉似有生命,丝丝缕缕渗入其肌肤百骸,仔细探查。
术祖深邃的星眸扫过地上那滩暗红血迹,又落在青蕴玉鼎上爬动的几只金色小虫上,眉峰一蹙。
道舍内一片沉寂,唯有羽际真人指尖星辉流转的微光与炎贤微弱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羽际真人指尖星辉一收,脸上凝重之色缓缓化开,甚至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
“诸位,勿忧。”
他声音温润,带着奇异的安抚之力。
“非是本源崩坏之兆,反倒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陆机沉声追问。
羽际真人颔首,指向地上那滩血迹:“请看此血。”
众人凝神细观,这才发觉那血迹并非纯粹鲜红,暗红之中竟隐隐流转着一种极细微的金属冷芒,透着一股子顽固的锋锐煞气。
“庚金煞毒!”
羽际真人一语道破,“此乃侵染肺腑、消磨本源的阴毒之物,潜藏极深,寻常难以察觉。”
“炎贤此次强行催动本源,引动煞气反噬,恰好将此毒逼出体外!”
他目光转向炎贤,眼中带着一丝赞许。
“此刻他体内煞毒已除十之七八,虽本源略有耗损,但根基无损。”
“只需静养调息,辅以温养丹药,不日便可复原,甚至…道基或能因此更为纯粹通透!”
仿佛为了印证羽际真人之言,炎贤原本惨白如纸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呼吸渐趋平稳。
众人心头一松。
就在这时,青蕴玉鼎内,那几只吸饱了暗红血气的金色小虫,竟发出细微却欢快的“唧唧”声。
透明的翼翅微微振动,倏地从鼎内爬出,飞快地扑向地上那滩蕴藏庚金煞毒的残血。
它们口器翕张,如同最贪婪的饕餮,不过片刻功夫,便将那蕴含顽固煞毒的暗红液体吸食得干干净净。
随即,几只金色小虫满足地振了振翅膀,发出几声短促的清鸣,又窸窸窣窣地爬回玉鼎之内,蜷伏在母蛊身旁,安静下来。
这一幕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惊异不已。
“此蛊…竟能吸食庚金煞毒?”
陆机眼中精光一闪。
羽际真人若有所思。
“噬曜以地脉煞气精粹为食,庚金煞毒亦是一种’。”
他目光扫过燕北霄、普凡。
“本道倒是奇怪,先前在孤星岛,你三人皆受煞气侵蚀,独独炎贤体内煞毒潜藏最少,近乎于无?”
他话音未落,炎贤眼皮颤动,竟悠悠醒转过来。
听到羽际真人的疑问,炎贤脸上挤出一丝狡黠又虚弱的表情,却带着点小得意。
“咳…这有何奇?”
“那日在孤星岛煞气爆发,华大掌门、两位兄长,都挡在前面,吸入的少,潜藏的当然也少…”
羽际真人恍然,莞尔点头。
“原来如此,此番你因术道耗损逼出煞毒,也算造化。”
炎贤显然已无事。
陆机这才反应过来 “曦子何在??”
此言一出,燕北霄与普凡脸色同时一变。
普凡冰眸微沉:“曦子…携翎犀玄羽,孤身潜入七星岛探查虚实去了。”
“什么?!”
陆机周身气息猛地一炸,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苏醒,狂暴的剑意几乎将道舍屋顶掀飞。
“胡闹!”
“七星岛已成龙潭虎穴,银面魔识如渊,他一人前去,与送死何异?!”
“为何不拦?!”
他眼中怒火升腾,更有深切的担忧。
华曦子乃破局关键,在某种程度上,陆机早已将他视若弟子。
“拦不住!”
燕北霄闷声道,重剑发出低沉嗡鸣。
“他有翎羽为凭,执意要去探明银面是否坐镇?魔头几何?”
“符箓将成,他欲定行止!”
“混账!”
陆机怒喝一声,再无半分迟疑,转身便向外走,声音斩钉截铁。
“术祖、羽际,烦请照看炎贤!”
“北霄、普凡,随我即刻出发,接应曦子!”
“若他少了一根汗毛,我平了那魔岛!”
就在陆机一步即将踏出道舍门槛,杀气盈野的刹那——
道舍那扇厚重的石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施施然走了进来。
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深入魔窟归来的紧张疲惫,反而挂着一抹熟悉的、略带点惫懒的笑意。
“诸位兄长…这是要去踏平谁家啊?”
“阵仗不小嘛!”
华曦子笑嘻嘻地开口,顺手拍了拍沾染了细微魔气尘埃的战甲,神态轻松得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
道舍内,瞬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