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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夜雨微澜 > 第10章 秋声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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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卿拿着玉佩跟盒子比了一下,发现不加穗子等赘饰,一块玉倒是刚好放进去。

古玄晴把玉佩重新系好,就听白少卿说,“柳大人为人低调,在朝中人缘也很一般,连古稀之年生辰都没有摆宴做寿,更是很少出门。近几年,他只摆过一次酒,就是他的卸任礼。”

“卸任之礼,一般就是一起吃个饭道个恼什么的吧?最多随点现钱银子。人家卸任,送个首饰玉佩啥的,不会被人打吗?”古玄晴忍不住吐槽。

“本来不说到送礼这事儿上,我也想不到的,柳大人的卸任礼上,还有件奇事。”白少卿坐回书桌前,取了张白纸画下一个徽记,“当天有长空寺的官员前来赴宴,给柳大人安排了百戏园的百式杂耍,那戏班子的徽记长这样。”

古玄晴拿着白纸看了一眼,愣住了。

白少卿接着说,“我当时只是奇怪,柳大人好歹是户部侍郎,安排宴乐怎么也该是从鸿胪天音阁抽调官伶献艺,轮也轮不到百戏园那样的杂牌班子。现在想来,柳大人见到这个徽记之后,似是大吃一惊,随即对众宾客说不胜酒力回房休息了,宴席后半段,还是他女婿打得圆场,不然怕是要不欢而散。而且,柳大人虽在京为官,但京中并无什么产业,他若卸任,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回乡归置祖业什么的吗?可他竟然就这样滞留在京中三年……”

“这徽记……你也认得。可是那名震山庄的徽号?”白少卿看着古玄晴的反应,猜到了大概。

古玄晴心里咚咚跳个不停,只胡乱点了点头,这确是名震山庄的徽记,又何止是名震山庄的徽记……

这也是,前夜澜昭阳太子昶的印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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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城东市,百戏园。

这里名叫园,实际上可抵一座坊市。这里居住着全城半数以上的戏子优伶、百耍杂术的艺人和学徒,此间坊主叫“百戏师”,据说曾是位名噪京师的宫伶,年长色衰之后,离宫在此买下租地,成立了这座坊园。

古玄晴刚穿过庙街,立即就有人盯梢,不过见她转进了小梅庄,盯梢的瞬间作鸟兽散了。小梅庄正是坊主百戏师的居所。

“少主。”

古玄晴一径往里走,庄子里的人纷纷回避,内堂的门忽然大开,罩着一身黑袍的鸦羽鸫快步走出来,躬身行礼。

“别用那么恶心的词儿称呼我!”清寰剑直指这位“百戏师”咽喉,古玄晴没什么耐性地表明来意,“关雎老太婆呢?”

“夫人不在园里……”鸦羽鸫本来生得有几分俊俏,又擅魅惑之术,与前夜澜的佞臣花百灵一样,是个靠着出卖色相讨好女主,从而爬上高位的家伙。

花百灵魅惑青雀皇后,及至谋国,青雀皇后却替他承担了所有罪名伏诛,至今在东洲地界上的小戏里,还有编他们俩“爱情故事”的唱词儿——这花百灵逃来了凛朝,倒是教出来不少“好徒弟”。

古玄晴一挑眉,“夫人?她还敢自称夫人?哈!恶心透顶,你俩干嘛不干脆成亲凑成一对儿算了!给老娘闪开!”

“古玄晴!谁许你侮辱我娘!”

话音未落,从中堂影壁后边跑出来一紫衣女子,抬手就是一剑刺来,古玄晴理也没理,清寰剑一个横挡削断了来人的剑,随即一个剑花背在肘后,左手一掌扣住聂鸣鸩的下巴,把人举得双脚离地,再狠狠往地下一?——

聂鸣鸩是脸着地的,看着都肉痛。惨叫着捂着脸爬起来,刚想伸手挠人。

“鸩儿,不得对姐姐无礼。”

青衣妇人婷婷袅袅而来,声音却是捂在面纱下面,闷闷的好没趣。

“谁是她姐姐!”

“我没有姐姐!”

聂鸣鸩疼地眼泪糊了一脸,仍是忍不住地呛声。她一向跟古玄晴不对盘,偏偏关雎夫人和园子里那一帮夜澜老臣都奉古玄晴为正统——明明不过也就是个,已有婚约还私逃出走的凛朝贱女人生的,谁知道是不是昭阳太子的种,谁又能比谁高贵多少!

“鸩儿!回去!”关雎夫人呵斥一声,女儿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她自己也嫉妒得发狂,可是要成大事,忍耐是必须的。

聂鸣鸩狠瞪古玄晴一眼,转头跑走了。古玄晴撇撇嘴,指着关雎夫人的面纱,“见不得人怎么的。”

“少主,找奴家所为何事?”关雎夫人修炼媚术多年,行动举止总有一股子造作的风骚,古玄晴直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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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还剩下谁?”进了内堂,古玄晴毫不客气开门见山。

夜澜在时,空荇部落是贵族,世代的夜澜皇后都从空荇挑选。夜澜亡了,空荇便什么也不是,凛朝又怎会看得起这只懂得倚势攀附的没落部族,昔日辉煌不过烟花易冷,早已瓦解凋零,族人们多半选择抛弃旧身份,接纳新生活,只还余下一些冥顽不化的所谓世家,梦想着有朝一日夜澜复国,能再得回那有如昙花的富贵荣华。

关雎夫人自顾自坐下,端着茶盅划着茶叶,闻言顿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人了。”

“没有人了?所以你连最后一个都要赶尽杀绝是吧?你们要找密罗引,找就是了,非要杀人越货,刻意模仿古府案,是想干什么?把我顶在前面,你们顺水推舟,是想利用我引着硕人馆和霜阁去查蒋莺?祸水东引,你这招玩得好啊,蒋莺销声匿迹了,不管你们了,你们就真觉着没人治得了你们了是吗!?”古玄晴一掌拍在茶桌上,把个上好的紫砂茶壶连同茶水一击化作一滩渣滓。

关雎夫人端着茶盅的手微微颤抖,“少主发这样大的火,可吓死奴家了……”

“好好跟我说话,你那舌头不想要了,我正好剪下来喂狗!”

古玄晴一脚踏在椅子上,掐着关雎夫人的下巴,逼视着她。

关雎夫人扬眉浅笑,眼神飘忽,声音倒是因为颤抖正常了不少,“哎呀少主,您可冤枉奴家了,奴家可是在帮您呐!”

“帮我?”古玄晴都气笑了,笑得异常邪恶,笑得像是马上能捏碎关雎夫人的下颌骨,“你是想帮我,还是帮愚蠢的聂鸣鸩?你的女儿想要昭阳太子留下的东西,她会用吗?她能用吗?你只能把主意打到密罗引上,打到蒋莺身上……”

“少主玲珑心思,什么都瞒不过你。”关雎夫人抬起手,状似轻抚,指尖刚要触碰到古玄晴的脸,就被古玄晴侧头躲开。

“我告诉你了,跟我好好说话……”古玄晴瞟了一眼关雎夫人的指尖,这女人惯会一些下作手段,在指甲里藏毒,不过本事太拙劣,连硕人馆的柔荑姑娘十分之一都不如。古玄晴眸光一冷,出手如电,“咯嘣”一声,尽管关雎夫人躲得够快,还是被拧折了小手指。

关雎夫人嘴唇都快咬出血,面对古玄晴的步步逼近,也只敢拼命忍耐不敢叫出声,外头的人都冷眼看着,没有人上前一步,就连继承“百戏师”之名的鸦羽鸫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随即垂下脑袋,像什么也没看见听见一样,恭敬地立在门外。

“哟,轻功见长啊,又吸干了几个人的功力替你扛过反噬?你在这百戏园还待得下去吗?”关雎夫人心思狠毒,练得武功也十足阴狠,但上天是公平的,她因为练那邪功遭了反噬,只有借助内力高强的人及时导正,才能保证经脉不受侵蚀,但功力也会大减。

关雎夫人不肯舍弃功力,又不想经脉尽毁,反噬发作的时候,就哄骗那些孤苦无依的江湖中人,吸取他们的功力滋养自己的经脉,遭她毒手的人当中不乏百戏园的学徒,这也是为何她被古玄晴暴力问责,园中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的原因。

“不劳少主惦念,奴家好歹有些庄户田产,不比少主,无家可归……”关雎夫人咬牙把手指复位,冷汗直冒还要逞口舌之快,出言讽刺古玄晴。

“我是无家可归,但为什么无家可归你比我清楚,聂巧蝶,在空荇,你脱不了奴籍,到了凛朝,以为改了你和你女儿的名字,就能摆脱你们那一身轻贱的骨头吗?!”古玄晴扬手给了她一耳光,“你也配称鸟雀?配比肩日月星辰?你连蒋莺的名字也不配提及。没有蒋莺,你们连命都保不住,又哪里会有名震山庄?恩将仇报的东西,你有胆子算计旧主,也该长点儿脑子,顺道掂量一下你那脏心烂肺,够不够别人替你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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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夫人聂巧蝶,曾在古玄晴小时候蛊惑她修炼幽行诡步,致古玄晴走火入魔,要不是蒋莺及时救治,古玄晴当时就死在白苍山的柴房里了。

没错,古玄晴认识蒋莺,并且,她的武功多数师承于蒋莺,她让硕人馆和霜阁去调查的名震山庄,原本也属于蒋莺。

可是蒋莺几年前就销声匿迹,古玄晴找到柏舟城来时,名震山庄已经掌握在聂巧蝶和她幕后的原空荇贵族手里。

古玄晴并不关心名震山庄的存亡,也不关心空荇的立场,更不关心夜澜是否要复国,她想要真相,但仅限于古家灭门案的真相,除此之外,就是找到蒋莺和弟弟,平淡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不想要的,要被迫背负,想要的,死活追不到。

随着调查越来越深入,古玄晴也越来越心惊,她的身世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单纯,真相中,潜藏着她无法承受的命运之锤——他们说,她是夜澜最后的皇族血脉,她是昭阳太子的孩子,是他们复国的希望。

“凭你就敢妄言复国?赫月公主尚且未置可否的事,你们好大的口气……”古玄晴一把揪住关雎夫人,几乎把她提起来,“我做什么要你帮?!你们自认是叛党,我没认过!我也不是你们这帮恶鬼的少主……”

“少主说得什么气话?那帮凛朝人盯上了钥匙,我们就给他们钥匙,只不过,是假的钥匙罢了……横竖因为你是古府案受害者,他们绝想不到你的身上,我们这还不是在帮你吗?”关雎夫人脸都憋红了,提着气儿还要辩解。

“钥匙……”忽然想到什么,古玄晴有些惊疑不定地松开手,关雎夫人猛吸一口气,咳嗽着喘匀了气,理了理衣襟,“怎么,少主不责骂了?”

“……你们在打神机兵库的主意?为了得到真正的钥匙……才大肆制造混乱,逼蒋莺现身。你们觉得真的密罗引在蒋莺身上?”古玄晴理清头绪,忽然很懊悔贸然来找关雎夫人,这是一个圈套,而她是被投放在陷阱边缘的饵食。

古玄晴身份特殊,蒋莺不可能完全放任她在这种群狼环伺的环境里,必定还是有特别的线人在盯着情况的。关雎夫人就是赌古玄晴一旦身份暴露,蒋莺定会出现。

“少主您冰雪聪明,我等微末计量,怎瞒得过少主法眼……”关雎夫人吃吃而笑,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古玄晴,清寰剑嗡一声弹出鞘,一剑削断半边影壁,直直抵住关雎夫人的脖子,“你在计划着什么东西我不想管,被你当冤大头耍我也不在乎,但是你要是敢妨碍我,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就推平了你名震山庄!给我记着,你的命也是先记在账上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你血债血偿!”

归剑还鞘,古玄晴转身就走。

“风摧木秀,枪打出头,少主如今身份敏感,切忌强出风头。最近天凉夜冷,气候反常,还望少主善自珍重,莫要卷进了风里头……”

古玄晴顿了一下,轻啧一声,直接运起轻功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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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要不要——…”

鸦羽鸫俯身请示,做了个一剑封喉的动作。

柳府案中动手杀人的就是他,拿走盒子的是长空寺的某位幕僚,之后关雎夫人带人分尸伪造了现场,可泼了现场一地血的,真不是他们。

关雎夫人摇了摇头,眼睛里全是怨毒恨意,斜了鸦羽鸫一眼。她被古玄晴掰断手指时,分明就看见这位“百戏师”站在外头一脸幸灾乐祸来着,可是现下到底也没必要因为这个翻脸,所以关雎夫人咬着嘴唇,没冲鸦羽鸫发火。

虽然受了点罪,但古玄晴来这一趟,对他们来说也正是个可利用的点——至少他们知道白少卿查到了什么程度,硕人馆又知道多少,如是,便可提前应对了。

“现在还不行,死丫头虽然根本没心思复国,可是神图在她身上,也只有她知道怎么用……况且那帮子老臣都是太子的死忠,太子既然把东西都给了死丫头,他们肯定拼死护那死丫头到底,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关雎夫人狠狠抓着木椅扶手,直抓出几道指头印子来,“昭阳——…你太狠了!你想要抛弃掉我和鸩儿,什么也不肯留给我们,呵!那我就替你好好照顾那死丫头,早晚有一天……我会拿回原该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