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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夜雨微澜 > 第20章 吴姬压酒劝客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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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晴雪霁风乍暖,凌霄穿云无人看。

所幸春信迟未晚,烛炉温酒与君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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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水汽中幽微的酒香,古玄晴一脸佩服地看着白少香温酒,这年头,来牢房这种地方还这么讲究的,上一个还是卫夫人……

可白少香远没有卫夫人那么从容,温碗中的水还没冒泡,少年就抓起其中的酒瓶,拔开瓶塞咕咚咚灌了半瓶下去。

“哎哎哎!我的呢?你对瓶吹我还怎么喝啊!”

古玄晴吐槽的话音还未落,白少香忽然一扬手就要砸了酒瓶,古玄晴一个眼疾手快接住,“……抽什么风?”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柏舟城吗?沈鵘……让祁锋带着手谕,和祖宗们当年的契约信物去的凌云城!”白少香借着那一口酒的劲儿吼出来,揉了揉胸口,气儿稍微顺了点儿。想再去捞酒瓶,才想起来砸了,仰头看向古玄晴,这女大王高高举着酒瓶摇晃,正往嘴里倒最后一滴呢。

“古玄晴!你你你——”

“咋啦,我又没对嘴喝,别给我扯啥话本子桥段啊!”

“你你你——”白少香你了半天没你出下文来,喘着气儿揉胸口。古玄晴见他气得不轻,也不闹了,把酒瓶擦了擦,放回去。

白少香看她怂兮兮的样子,差点儿气笑了——总算知道他哥怎么栽在她手里的了,这小姐姐,该刚的时候刚,该怂的时候怂,见风使舵的,呼噜乱了毛还记得给顺回去,他哥就是很吃这一套啊!因为小时候自己也是这么哄七哥的。

“我其实也刚刚成年,还没开始游历呢……接了天青侯的笔,想要的天高海阔自由自在还没开始,就要一辈子困在柏舟城这个鬼地方。这一切,就为让他沈鵘安心。呵……万民生息,千秋霸业。或许在他看来,我凌云城就是他成就帝业最大的阻碍。我哥周旋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我不用来京中为质……可我要是再不来,我哥就要死了。”

这小孩儿面色阴沉又悲怆,隐含着杀意,明明长得那么可爱,气质却这么吓人。

“死小孩儿你怕什么啊,我答应过做你哥的保镖,护他性命周全的。我这人信誉良好,童叟无欺,就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你哥死在我前头!”

古玄晴忍不住伸出爪子去捏白少香的脸蛋,谁知这洁癖狂跟见了鬼一样,直接蹦起来多远,什么云淡风轻沉稳持重都装不下去了,一边哆嗦着手指指着古玄晴“你你你”半天,一边撩着衣摆浑身看衣服蹭脏了没有。

“你反应那么大干嘛?老娘我净过手的!”虽然就是在衣摆上蹭了两把,要不然一手油,她怎么可能整理头发……

白十四几乎抓狂,这什么女人?邋遢死了!

“呵……算了,我不计较,反正我早说过了,你指定不是个女人投的胎……”

听着白少香牙缝里嗤出来的挖苦,古玄晴也一下给点着了,窜起来直接来了一招锁喉,然后在白少香的接连惨叫声中,拿他白得放光的衣服使劲蹭手,皮笑肉不笑地回呛,“对!可不嘛!老娘这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投错胎的男人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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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宫,凌霜殿。

那边牢中两人打闹成一团,这边大殿之上刀光剑影,也打成了一团。

白少卿袖着手,站在左侧偏殿的回廊上,身前是紧张兮兮的慕容玹琮,身后是一堆吓坏了,围在一起瑟瑟缩缩的朝中大臣,不由无聊又无奈地叹气。

他对面,右侧偏殿的回廊上,长空寺的老家伙们倒挺沉得住气,一个个敛眉垂目,仿若石像,瞧着确实比自己身后这一坨有骨头。

殿上主座自然是沈鵘和太后,俩人都稳当得很,沈鵘甚至换了个坐姿,以便他歪着揪桌案上的葡萄吃。

太后手捧着茶盏,一边品茶,一边点评大内高手的身法。兰若和夏如妆在内殿门口候着,这样的场合他们进不来,所以太后身旁就站着一个夏如笑。这个内廷第一高手抱着拂尘,眼观鼻,鼻观心,跟睡着了一样。

显然,就算那些个百戏园的戏子都杀到殿前了,在这几位看来,依旧是小场面,根本不够看。

“咳咳!”太后瞥见沈鵘那东倒西歪的样子,厉了他一眼,“没个坐相!”

沈鵘赶忙吐掉葡萄籽,规规矩矩坐起来。太后目光一转开,他就双手托腮,一脸无奈地远远看向白少卿。

白少卿则装做没看见,一个劲儿打量对面的安耀臻。

殿上此时也已经打杀的差不多了,除了冲在最前面那个,被御前侍卫“一不小心”捅了个对穿,其他的刺客虽然多少负伤,但都留了活口。

见御前侍卫强调留活口,安耀臻的反应就耐人寻味了——老家伙明显心慌了,而且不光是那种“怎么办事情要败露了”的心慌,还掺杂着“什么情况怎么有人不按套路出牌”的心慌。

果然,白少卿刚一眯眼,殿上被按住的刺客中,就有人忽然高喊二叫,“草民冤枉,草民是受人蒙骗指使……”

后话还未出口,殿上一道红光闪过,刺客的下巴“咔吧”一声就被人捏折了,那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痛苦地瘫倒在地上扭曲打滚。

嘶……

白少卿这边的,包括御座上的沈鵘都是一缩脖子——看着好痛的样子……

“尊驾在上,莫要聒噪。”

夏如笑还是抱着拂尘袖着手的姿势,低垂的眉眼里瞧不出喜怒哀乐,无情无绪,偏偏让人望之生寒。殿上瞬间静可聆针,气氛冰冻到极点。

“皇帝,你审吧,该怎样,就怎样。”太后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热闹瞧完了,有些败兴致,把茶盏随手撂下,招手让兰若和夏如妆进来,扶着夏如妆的肩膀站起身,“对了,如笑暂且借给你吧,哀家总归还要在宫里多住些时日,身边倒不必这么多人跟着了。”

“儿子谨遵母后懿旨。”沈鵘起身行礼,殿上其余众人也急忙跪下,“臣等,恭送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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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离场,殿上流程走得就非常简明扼要了,刺客先关起来,由刑部预审,比较难搞的交给夏如笑,无关人等疏散离场,个别的领着沈鵘的口谕,在雾凇殿外候着。

沈鵘则是先把白少卿和安相叫到了左偏殿里。

门一关,安耀臻就是浑身一哆嗦,因为夏如笑也进来了,在沈鵘耳边说了什么,随即站到一旁去,安耀臻总觉得这个可怕的魔鬼一直在看着他,可夏如笑哪里抬过他的眼皮子,倒是白少卿一直若有所思,盯着他的后背。

“少卿你且坐吧,没有旁的,叫你不过随朕听听闲话。”

这话一出,安耀臻和白少卿都是一怔。

安耀臻是愈发得慌张,犹如惊弓之鸟——喊了两个人进来,单叫另一个听闲话,这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要说的就是他的闲话?

白少卿则是疑惑——不叫别人来听,单指他来。而且这闲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近来谣言四起,沈鵘疑到了他头上,要借敲打安耀臻,实则试探自己?

沈鵘只作没看见两位卿家神色各异的思忖表情,端起茶盏撇着浮沫,但一凝神瞧见茶水汤色,微微皱眉,“今年这地方上来的茶,就这成色?”

福清公公听见说,上来瞧了一眼,“哎呦!这是哪个糊涂东西,怎么把宴席上的大盖碗上到这儿来了?!官家您稍候,奴才这就给您换去!”

沈鵘还来了兴趣了,“大盖碗?怎么这官中办的宴席,吃个茶还分上品次了?大盖碗是哪个品级上的?”

“这……”福清公公支支吾吾瞥向冷汗直流的安耀臻。

“奇了,朕问你话,你瞅安相做什么?”

福清勉强扯起了由头,“回官家,这大盖碗,就是高碎,茶叶原也是好茶叶,就是品相差些。在御膳房外头用大铜壶烧水冲的,再拿大盖碗一次滤除了渣子,专门上给——…宴席上吃不惯咱的茶水的,那些外邦使团的。”

“哦……”沈鵘一扬眉,“福清,你开始给朕弄鬼儿了啊……”

福清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官家您明鉴!奴才说的是实话!”

“确是实话,不过也是故意往好听了说的实话。”沈鵘把茶盏往他面前一撂,骨瓷细釉的茶碗落在地毯上,竟然也摔了个粉碎,所幸崩起的碎瓷并未伤到人,只是福清的手叫茶水烫到了。

沈鵘瞥见,摆摆手叫福清下去处理一下。夏如笑已端来一盏新茶,沈鵘单手接了过来,拨弄了两下盖子,忽然抬眼盯着安耀臻。

“官中怕是没有多余的银钱采买新茶了吧?毕竟,茶盐两课,可都攥在安相手里呢……这千秋宴,要是还得大排两日延宴,安相,莫不是要御膳房给外邦使团,乃至给朕,一律清蒸红烧,连盐粒儿都见不着了?”

“陛下……”安耀臻还想给沈鵘演一个来着,抖抖索索作势要跪,被夏如笑拿拂尘架住了。

“哎,别急着喊冤枉,朕倒是很想知道,安相为官做宰的,也这么些年了,论贪,你也贪得很够了,那么些的银钱,花到哪儿了?”沈鵘似笑非笑走来安耀臻面前,低头俯视着他一张老脸,一字一句,如石破天惊,直敲得安耀臻面如死灰,“一万五千精兵,一年得吃掉不少钱呢吧?真难为你,都算计到朕的口粮上来了,怎么,还没打定主意起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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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笑的拂尘一拿开,安耀臻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一瞬间像老了十几岁。

他奓着胆子仰头看向沈鵘,心中感慨万千——真的像!永夜那孩子生得,与眼前的陛下七八分相似,也都带着,那位的影子……

早该起事的!该在那位驾崩时就请旨为永夜讨封,该在太后选择沈鵘之前,向她证明永夜的身份……

不……

还会是一样的,若此刻在龙椅上的人是永夜,他也一样逃不过如今这个境况,这样的下场——

为何迟迟不举事?

因为永夜那孩子,叫他觉得害怕啊!

沈鵘和永夜,都是那人的骨血,都像那位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他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就只是玩味地看着你笑,看得你心惊胆寒,笑得你浑身发毛……

安耀臻忽然笑了起来,猛地抓起地上的碎瓷片,狠狠划向自己的咽喉——那我也让你们猜不透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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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相!”白少卿扑过去奋力压着安耀臻的伤口,安耀臻最后看向他的眼神满是疑惑和不舍,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你坚持住,御医很快就来了!”白少卿只顾安抚他,并未俯就倾听.

安耀臻努力发出了一个模糊的字节,最终随着眼中的光亮消散,他还是断了气。

白少卿松开手,安耀臻喷涌的鲜血早已将他的衣袖和前襟染透,他就那样沉默地跪坐在原地,背影都透着倔强的愤怒。

夏如笑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本来是可以及时阻止安耀臻自尽的,可是他根本就没动弹,本来他也应该及时收走地上的碎瓷片,可他没收拾,所以,他就是明显察觉和预判了安耀臻的意图,依旧眼睁睁看着安耀臻死。

这样的用心已经触及白少卿的底线,所以他愤怒,但他也并不能就此发作,因为夏如笑明面上是太后的人。

“……爱卿,安相跟你说了什么?”沈鵘的脸上也挂着安耀臻的血,他皱了皱眉,突然的血腥味刺激到某些感官,让他很焦燥,“告诉朕,他说了什么……”

白少卿含怒地望向沈鵘,“微臣没有听清。陛下,安相他已经死了!”

“死了……?死又如何?朕问你的,是他说了什么,爱卿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

白少卿吃惊地看着沈鵘,陛下的样貌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瞳孔周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抹危险的薄红。

“陛下……”

狠戾的掌风袭来时,一个身影不顾一切地闯进来,合身挡在了白少卿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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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究竟还是先于既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