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逢春既然答应了王从钰,接下来的几天就乖乖的留在府中,不过府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而且又有王隰和陪着,日子也不算无聊。
最关键的是,苏逢春可以好好的温习自己的功课。
于是两个人经常坐在窗棱前的榻椅上面,王隰和帮着钟夫人筹办钟荣华的婚事,苏逢春就在那儿练习针灸,夏日太阳炎炎,树影打在两人的桌案上面,屋内放置着大量的冰块儿,悠悠的风车轻轻转动着,带来一阵寒气。
除了温习课本,苏逢春最爱做的就是问,“今天吃什么?”
“咱们晚上吃蒸豆腐吧!”苏逢春撂下笔,突然兴致冲冲地说了这么一句。
王隰和还在认真的处理账本上面要采买的东西,闻言一转头,有些歉意的冲苏逢春一笑,“逢春说什么?我没听清。”
苏逢春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轻轻拉扯着王隰和的衣袖,“隰和,咱们晚上吃蒸豆腐吧。我突然想起来豆腐了,馋死我了。”
王隰和失笑,轻轻捏了一把苏逢春的脸蛋,“逢春不是在温书,怎么突然又想起来吃了。”
“我瞧着最近是胖了些,去漠北瘦下来的这几日也给补回来了。”王隰和语重心长,“长些肉是最好了,夏日炎热,不多吃些哪里够消耗的。”
“我在这儿都快成大米虫了,吃完了就睡睡完了就吃。”苏逢春打着哈哈,“这样的生活简直太美好了。”
“逢春也不能这么说,我听采荷说逢春深夜都在温书,是也不是?”
“唔。”苏逢春瞧了一眼才旁边昏昏欲睡的采荷,声音放低了些,“是有这事儿,我觉得晚上脑子更清醒一些,有些白天搞不懂的我就晚上看看,不过采荷怎么知道,我让他们去睡了呀。”
“采荷担心逢春晚上有旁的事儿要安排,便没睡下。不过逢春应该跟采荷说过不让他们陪着,所以采荷只好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逢春。”王隰和轻轻的指了一下采荷的位置,“这几日采荷都是看着逢春灯灭了才去睡,还有那位冬藏,说是与采荷一同陪着的。”
苏逢春哪里知道这些事儿,瞬间心中便充满了内疚,“啊?怎么还有这事儿,我平日里熬夜习惯了,从前在药灵山便是如此,都跟采荷说了不必陪我,结果还是让她们陪着我熬了。”
王隰和听出来苏逢春语气里面愧疚的意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跟苏逢春说过许多次,采荷她们就算与自己关系再好,那也和他们不是一种身份,身份阶级本身就是无法跨越的,所谓在其事谋其职,方才叫做各司其职。
便譬如采荷陪着苏逢春,这本就是应份之事,可是苏逢春却觉得不好意思。
王隰和原不想再跟苏逢春说些什么,毕竟苏逢春这样的性子不是一日两日,再者有他们护着总不会有什么事儿,况且这采荷和冬藏一个是王府的家生子,一个是从宫中出来的,那也是本本分分从不僭越,有她们二人在苏逢春身边,王隰和也放心。
可现在不同了,苏逢春是漠北的公主,那以后她御下之人定不光是冬藏和采荷,到那时苏逢春这样的想法,反而会让许多人有可乘之机。
不过这话王隰和早就已经掰开揉碎翻来覆去地跟苏逢春讲了许多遍,可是苏逢春似乎总还是不理解,思至此,王隰和索性换了一个说法。
“若是老师布置的课业,逢春要不要完成?”
苏逢春不知道王隰和怎么突然说这事儿,不过还是乖巧的回答说,“那当然。”
“便是这个道理,采荷和冬藏做的也是课业,你把她们当朋友这自然好,你体恤她们也很好,可是逢春,她们跟你便不是一个身份的人。”
若是从前,苏逢春会说她不觉得有什么两样,但是这一次,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以后,苏逢春却不能在轻而易举地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了,是什么改变了苏逢春的想法呢?是钟荣华只能噙着泪领旨谢恩,还是朱树皮那摊温热的鲜血,亦或是自己在漠北的时候薄秋的遭遇。
如果她不是漠北的公主,如今还能顺利的留在京城吗,还会在皇后刁难的时候,有底气拒绝说不吗。
苏逢春好像恍惚明白了什么。
也许世间是有不公平的地方,这是她也不能改变的事情。
尽管苏逢春好像早就意识到这个事情了,可是真的要让自己承认,还是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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