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处走,灯光便越是昏暗,等眼前出现惩戒部的深红之时,周围已是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但好在二人是从有光的地方逐渐走来的,并不至于刚到此处就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得多费些劲来睁大眼,好看清眼前事物。
“芬利,其实衔蝉一直有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你那组长会一直待在此处而不会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就因为他是惩戒部的吗?”
“对呀。”
芬利认真地点点头,这让对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但原因显然不会如此简单——科长其实给她留下了三条讯息。
第一条与衔蝉的一样,第两条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衔蝉,最后一条则被她死死埋于心底——
「我倔强的孩子,别再寻找已死之人,也勿将时间耗在亡者身上。」
是了,这才是她不顾警告,甚至还要煽动衔蝉,使其与自己同下惩戒部一探究竟的主要原因
她没有听科长大人的劝告。
她是个差劲的科员,也是个差劲的员工。
她与自己的组长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做出了损害同伴利益之事。
想到这里,芬利觉得自己不该对同伴有太多隐瞒。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抓住了衔蝉的手,严肃地盯着对方亮金色的眼睛。
“衔蝉,吾等可能会在后面的行动中付出非常大的代价,你可以承受吗?”
“咦诶!?为,为什么突然这样…”
衔蝉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移开视线,看向自己被对方紧握的双手,感受到对方那即便隔着两层手套也炽热异常的体温,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他不知所措地动了动喉头,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事到如今,提这个已经晚了吧…衔蝉、衔蝉会努力承受的…
所以,可、可以松开…”
话还没说完,芬利就撒开了他的手,转而一把拥住了他,声音几近哽咽:
“呜呜小奴…那个黄什么路上有你的相伴可真好…”
“是,是黄泉路…而且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
衔蝉僵住了身子,磕磕巴巴地纠正了对方后,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愣愣的由着对方摆弄。
“好!既然如此…继续出发!”
得到确切的回应,芬利恢复到了原本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他们不是去赴死,而是像去郊游一般。
不过谁家郊游会在这种黑不溜秋且随时会冒出可怕怪物的环境下进行啊?
宛如踩到泥巴的“啪嗒”声从衔蝉脚下传来,他没忍住往脚下一看,刚才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红润的面色刹时变得惨白。
是一滩散发着即使低温保存也遏制不住的强烈腥臭味的红白混合黏糊糊。
上面甚至还印着他留下的新鲜鞋印,黄色汁水溅了一地。
衔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嘴,免得发出没有出息的尖叫,随后慌慌张张地跟上那不明觉厉已经走远的金色身影。
“芬、芬利,再往前走的话,就是研发部了…”
衔蝉压下干呕的冲动,在芬利身旁小声提醒道,“务必小心行事,就算要冲的话,也要马上告诉衔惮,好歹让衔蝉有个心理准备…”
“不用了,不用再往前走了…”
芬利忽的停了下来,定定地目视前方,声音里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科…科长?”
看清对方所见之物,衔蝉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说话已是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这,这是为何?科长…”
这真的是科长大人吗?
芬利逼自己冷静下来,即刻运用呼吸法,迅速观察起面前高大可怖的人形生物。
虽然呼吸与气息很熟悉,但万一呢?万一她的感觉有误呢?
毕竟她的呼吸法用得很烂,在此刻出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随着观察的深入,她心中最后的一点侥幸也彻底熄灭了。
她可以笃定,整家公司里不会有第二个佩戴月牙状耳饰的人。
“科长大人,您应该还记得我吧?
不…不记得也没关系,无论您是何种模样,吾都可以认出您,这样就足够了…”
芬利像是被迷住了神智,无视了使徒手中蓄势待发的血色镰刀,缓缓向其接近。
“危险!”
一阵拉力从背后蓦地将她扯离原本所处之地。
与此同时,一道红色旋风堪堪擦过她的面颊,削去了她几缕鬓发与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