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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菱h光,国民神车。

这车在土路上跑,跟跳迪斯科一个节奏。

减震系统?不存在的。

全靠乘客的腰间盘硬扛。

车里塞满了。

一个司机,三个准备上战场的“行为艺术家”。

李凡抓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

他开过超跑,开过货车,连手扶拖拉机他都开得贼溜。

但他没开过移动的精神病院。

李凡觉得这辆五菱装的不是人。

是三个行走的煤气罐,还是那种拧开了阀门嘶嘶冒气的。

副驾驶座上,朱芳大妈气沉丹田。

她手里捏着个小本本。

那是她的《骂街宝典》兼《作战计划书》。

“呸!黑了心肝的玩意儿!”

“天杀的种子贩子!断子绝孙!”

“还我血汗钱!”

朱芳正在进行战前热身。

她在练习发声技巧,寻找骂街的最佳共鸣点。

声音要高亢,穿透力要强,还得带点哭腔。

后座,徐勤奋和汪舟挤在一起。

汪舟的轮椅折叠了,塞在后备箱,占了大半空间。

徐勤奋闭着眼睛,腰杆挺得笔直。

他在冥想。

他在调整呼吸节奏,为接下来的“战略性躺平”积蓄力量。

李凡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后座。

画面太美。

他不敢多看。

“老爷子。”

李凡没忍住,开了口。

“您这把年纪,真准备往水泥地上一躺?”

“万一腰间盘比对方的良心还突出,咱这趟买卖可就亏大了。”

徐勤奋眼睛猛地张开。

他瞪着后视镜里的李凡。

“你懂个啥!”

老爷子很不高兴李凡质疑他的专业性。

“躺,那是一门手艺活!是技术!”

徐勤奋开始了现场教学。

“选址是第一步。”

“得挑人多的十字路口,或者他们公司正大门。流量决定了关注度。”

“姿势是第二步。要优美。”

“不能直挺挺地倒下去,那太假,傻子才信。”

“得侧身,蜷缩,护住要害部位。还得显得痛苦,但不能太夸张。”

他在狭窄的后座上扭动身体,做了个示范动作。

腰部扭曲的角度很刁钻。

“呻吟声,那是关键中的关键。”

徐勤奋压低了嗓门。

“不能瞎喊。要断断续续,要气若游丝。”

“要让围观的人一听,心就揪起来了。”

他“哎哟”、“哎哟”地哼唧了两声。

那声音,三分凄惨,七分委屈,十分欠揍。

李凡听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高手。

这是碰瓷界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啊。

副驾驶的朱芳停止了她的骂街练习。

她头也不回,开始补充战术细节。

“老头子,你躺下的时候,记得把裤腿卷起来。”

“把你膝盖上种地磨出来的老茧露出来。”

“那是咱农民的勋章,是苦难的证明。”

朱芳的战术更侧重于视觉冲击和卖惨。

“还有,眼泪。”

“你得哭。哭不出来就掐自己大腿。”

“手里最好抓一把土。实在不行,抓点车里的脚垫灰。”

“要让大家看出来,咱们是老实巴交的种地人,被欺负到家了。”

她转向后座的汪舟。

“舟娃子,你那两条腿是重点展示对象。”

“到时候石膏得露在外面。那是铁证!证明他们是黑恶势力!”

汪舟坐在后座,表情很学术。

他没戴眼镜,但还是习惯性地用手指推了推鼻梁。

“婶子,徐师傅,我的数据分析报告出来了。”

汪舟开口,声音里全是ppt演讲的味道。

“根据县城的人口密度和商业区人流量模型测算。”

“徐师傅作为65岁以上男性目标,在工作日高峰期倒地。”

“三分钟内,我们可以吸引至少五十名有效围观群众。”

李凡手一抖。

五菱宏光在路上画了个S。

好家伙。

碰瓷都开始用大数据建模了?

这年头,没点文化都不敢出来讹人了?

汪舟还在继续他的报告。

“如果我们高喊‘黑心种子商打残大学生’,‘抢走农民救命钱’这两个关键词。”

“舆论发酵速度,能提升百分之三百。”

“围观人数峰值,预计能突破两百人。有几率触发城管和媒体介入。”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结论。

“这个方案,风险可控,收益巨大。RoI(投资回报率)很高。”

李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这三个人按在地上摩擦。

一个战术大师(主哭)。

一个行动专家(主躺)。

一个数据分析师(主算)。

这组合,去纳斯达克敲钟都够格了,何必去碰瓷?

李凡一打方向盘,躲开一个土坑。

“师兄。”

李凡决定问问这个最有文化的人。

“你这身算计的本事,也是师傅教的?”

李凡很好奇。

“咱们錾龙门,主业不是看病和打架吗?”

“啥时候开展碰瓷培训业务了?我怎么没收到开课通知?”

提到“师傅”两个字。

汪舟脸上的“数据分析师”表情,消失了。

他嘴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愤怒,憋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几种情绪在他脸上开会。

最后,他把脸扭向窗外,看着倒退的杨树。

他不说话了。

车里的气氛冷了下来。

徐勤奋看李凡把天聊死了,他不高兴了。

他以为李凡在瞧不起他们的计划。

“小李,你别看不起我们农民的土办法。”

徐勤奋提高了嗓门。

“我们种地的,靠天吃饭,讲究一个‘理’字。”

“他们天禾公司不讲理,我们就用老百姓的办法,跟他们讲讲理!”

朱芳也加入了战斗。

“就是!你个毛头小子,拳头硬有啥用?”

“这叫智慧!你懂不懂?!”

夫妻混合双打,火力全开。

李凡没法跟他们解释。

他踩了一脚油门,五菱宏光冲上了柏油路。

“大爷,大妈。”

李凡换了个语气。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时代变了。”

“人家公司门口,都装着摄像头。4K高清的,带录音功能的。”

李凡指了指前方路口的一个监控探头。

“您二位往那一躺,一哭。”

“人家不出来扶您。”

“人家直接报警,调监控,告你们敲诈勒索。”

李凡继续泼冷水。

“大公司都养着法务部。那帮人,西装革履,专门研究怎么对付你们这种‘智慧’。”

“到时候,钱没要回来,咱们四个还得进去吃免费的窝窝头。”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徐勤奋和朱芳的头上。

两个人呆住了。

监控?

法务部?

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朱芳手里的小本本,“啪嗒”一声掉在了脚垫上。

她和徐勤奋对视一眼。

两个人脸上的自信,碎了。

他们那套在农村用了几十年的“智慧”,在城里人的规则面前,不好使了。

“那……那咋办?”

徐勤奋的声音没了底气。

“不让躺,我们怎么要钱?”

车里安静了。

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声。

五菱宏光驶入了县城的地界。

李凡没回答徐勤奋。

要钱?

当然是用李凡的办法。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汪舟还看着窗外,侧脸线条绷得很紧。

李凡对这个师兄更好奇了。

一个满嘴数据和逻辑的精英,怎么会被师傅坑到这个地步?

坑到来农村种地,还差点被人用钢管敲碎脑袋。

甚至沦落到要跟老头老太太组队去碰瓷。

这得是多大的仇?

“师兄。”

李凡打破了沉默。

“反正路上堵车,闲着也是闲着。”

“聊聊呗。”

李凡的车速慢了下来,前面的红灯亮了。

“师傅他老人家,是怎么把你这尊搞金融的大佛,请到这农村小池塘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