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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鸿禛。

黎浩然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位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的青年,有一个很好的名字。

只是听过一遍,就令人印象深刻。

“宿道友,请跟我来吧。”

黎浩然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仍然温和,然后他转过身去,身上纯白道袍的衣袖随风摆动,纹绣着的鎏金云鹤栩栩如生,如在空中滑翔一般,甚是好看。

小宿先是在原地停留了一息时间,然后才终于迈开脚步,跟上黎浩然的步伐。

当宿鸿禛听到对方的名字时,他心中也稍微惊讶了一下。

宿鸿禛并没有想到,自己来问路,竟然会直接问到空山宗的空缘山首座弟子。

他只是看这位身着纯白道袍的青年身边没人,并且整个人的气场都较为温和,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所以才选择了黎浩然。

其实最初的时候,小宿对于黎浩然的身份还稍微有些怀疑,认为他诓骗自己。

五大宗门的道袍样式的相关知识,还是四年前周瑾韵教他的。

蜃楼宫深青,凌霄观红金,星天门绛紫,空山宗纯白,风涧谷湛蓝。

但是当初的小周,也并未向小宿讲解的如此详细,说明五大宗门各个峰脉之间的道袍样式差异。

之所以宿鸿禛会确认面前这温润青年,的确是空山宗的空缘山首座弟子,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他想起来了,云鹤的确是空山宗,或者说是空缘山的象征。

另一方面,是因为黎浩然的腰间,佩戴着一枚玉质令牌。

上面刻着“空缘首座”四个大字。

宿鸿禛不认为在天顶山上,有人敢伪造五大宗门的令牌,到处乱逛。

空缘山首座弟子……

小宿思索了片刻,他铭记着陈彦对自己的教导,无论是什么情况,对方是什么人,称呼对方为“阁下”总不至于太过失礼,当然如果对方的年纪看起来要远高于自己的话,最好还是要称呼其为前辈。

如果自己知道了对方在门派中所担任的职位的话,也可以称呼对方的职位。

也就是说,自己当前对面前这位空山宗弟子的最好称呼,是“黎首座”。

跟在这位大名鼎鼎的空缘山首座弟子身后,宿鸿禛自然也会承受大量的关注。

两人一同走在道衍场上,往道衍场东侧的高台方向走去,星天门值守道衍场的外院弟子,都在东侧的高台上。

期间,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位眉眼间透着洒脱,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腰间的剑鞘之上。

这里是天顶山。

能够参加辰平洲问道大会,甚至能够参加天顶山问道的年轻修士们,无一不是在同龄的修仙者当中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

尤其是那些一流修仙门派以上的宗门,出身的天顶山问道人们,更是万里挑一中的万里挑一。

他们出色的,不仅仅是修仙天赋的出众,包括他们的眼界也是一样的。

这些见多识广的年轻人们,自然能认得出,这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腰间所挂着的剑鞘,是当年天顶山留下的古物。

若是有资格踏入辰平洲当代顶尖天骄的圈子当中的人,更是能认得出来,这剑鞘更不是普通的天顶山古物这么简单,而是当年第五代天顶山登仙掌执,苍岳真人所曾用过的剑鞘。

就是不动剑宗的何安,曾经势在必得的那一柄。

能够认得出来这柄剑鞘的那些天骄们,都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来朝着宿鸿禛投去意味深长的表情。

看这小子跟在黎首座的身后,难道说是空山宗举荐参加天顶山问道的散修?

无论是不是空山宗举荐的,他们都知道,这小子大概率是要倒大霉了。

这一代年轻弟子当中的南域第一剑修何安,他那“南域第一剑修”的称号,可不是自称。

而是真有实力。

不动剑宗,在辰平洲南域的地界上,其地位绝对可以在南域所有修仙门派当中排得到前五。

可以说底蕴是相当深厚。

近三百年以来,不动剑宗在天顶山上所取得的最好成绩,是十六强。

当时不动剑宗的天顶山问道人,便是何安的爷爷,当代不动剑宗的掌门,何睿。

在那一届的天顶山问道当中,何睿在他所参加的倒数第二轮问道当中,他甚至击败了当时的风涧谷灰漪涧的首座弟子。

而在那之后,何睿与凌霄观渡声台的首座弟子的对决当中,也仅仅是惜败。

至于何安,十年前他才刚刚八岁的时候,何睿便开始四处宣称,自己的这个孙子无论是修仙天赋还是剑术天赋,都要远在自己之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何安后来所展现出来的天赋,完全能够对得起何睿对他的评价,他所展现的天赋担任个五大宗门的首座弟子,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即便如此,何睿也从未奢求过,让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子尝试着冲击此次天顶山问道的魁首之位。

原因很简单,没有任何希望。

这个时代,可以说是近万年来,辰平洲的修仙界,最为繁荣昌盛的一个时代。

人们都在畅想着,即将迎来的另一个修仙盛世。

黎浩然步履从容,白袍拂动,宛若流云,很自然的在前面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然后便看到了道衍场的高台之上,那几位身着星天门外院道袍,在那边值守的星天门弟子们。

越是往那个方向靠近,周边的喧嚣声便越是减弱。

即便站在那边值守的都只是星天门的外院弟子,可在天顶山上,却仍然都保持着独属于天顶山的秩序和威严。

“对了,道友。”

走在前面的黎浩然并未回头,只是出言向宿鸿禛搭话道:

“我还没有问,举荐你参加天顶山问道的宗门是……”

“蜃楼宫。”

宿鸿禛回答道。

“原来是蜃楼宫。”

黎浩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敢问,所用的是蜃楼宫的哪位长老的名号?”

闻言的宿鸿禛只是稍微摇了摇头,随后道:

“不是长老举荐的我,是周道行。”

“……”

黎浩然先是微微默然。

周瑾韵。

自从他突破至武泉境,担任空缘山的首座弟子之位以来,周瑾韵的名字,是最常与他的名字在人们的口中一同提起的一个。

世人皆认为,比黎浩然要更大上一岁的周瑾韵,其天资也更在黎浩然之上。

对此,黎浩然一点都不在乎。

修仙,最重要的就是走好自己的路。

人可以有争强好胜的心,但是不能胡来。

黎浩然之所以会沉默,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举荐宿鸿禛的人,竟然是会那位蜃楼宫的道门行走。

可以见得,蜃楼宫对于这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有多么重视。

人群当中的许多缕视线,仍然都停留在宿鸿禛的身上。

一是因为他身边的黎浩然,另一个原因,则就是因为他腰间挂着的剑鞘。

宿鸿禛当然可以注意到这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但是他毫不在意,只是跟在黎浩然的身后,踏上了道衍场的东侧高台。

台上一位显然是负责人,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星天门外院弟子见到黎浩然,立刻弯腰作揖,态度恭敬:

“黎首座。”

黎浩然也举起自己的双手,朝着那星天门外院弟子的方向稍微拱了拱手。

紧接着,那位星天门的负责人,将自己的目光落到黎浩然身后的宿鸿禛身上。

这位常年驻扎于天顶山的星天门外院弟子,当然能大概猜得到,黎浩然带着一位从未见过的散修来到这里,是要做些什么的。

“黎首座,可是为这位道友来此处,做举荐登记的?”

那位星天门的负责人问道。

“劳驾。”

黎浩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随后,那位星天门的负责人,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态度十分客气的朝着宿鸿禛的方向笑道:

“道友,请将举荐函和蒋执事给您的身份玉牌拿过来,我这就为你登记。”

宿鸿禛点头,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将那枚身份玉牌,以及举荐函都递了上去。

那星天门的负责人先是接过宿鸿禛的身份玉牌,然后又接过宿鸿禛手上递过来的举荐函。

当他看到那张举荐函上的纹章时,便露出了稍显诧异的神色。

不是空山宗的举荐函,而是蜃楼宫?

那么,怎么会是黎浩然……

还没有等他完全思索完,当这位星天门的负责人看到举荐函上的文字时,整个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举荐散修,宿鸿禛,为天顶山问道人……”

然后,他的目光继续往下方移去,落在署名上:

“蜃楼宫,道门行走,周瑾韵。”

这位星天门的负责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能让许多在高台附近的人,都能听得见。

黎浩然,周瑾韵,道门行走,举荐问道人,宿鸿禛……

那些因为宿鸿禛腰间挂着当初令“何八万”出尽丑相的剑鞘,而向他投以意味深长且玩味目光的修仙者们,表情也都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

就像是石子被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般,涟漪已经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