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科举’二字,沈齐警戒心顿起,眼睛似闭还睁,耳朵却是支了起来。
却听宋立春小嘴跟抹了蜜一样不停地叭叭。
“相公,你可真是太出名了,我刚才吃了多久的席,就听那些夫人小姐们夸了你多久。”
“尤其是县学教谕家的林夫人,还转述林教谕的原话,说你从小就天资聪慧,智力超群,若是继续走读书科举之路,这状元必是你的囊中之物!”
“县太爷家的邱夫人,更是引述了邱县令的话,说你不止是读书方面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天分,还小小年纪就深谙为官之道,若你有心仕途,咱不往远了说官居二品入阁为相,一个四品知府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相公你是不知,那些尚未婚嫁的小姐们,看着我时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啧啧,我可真是太有面子了!”
“……”
宋立春这明显添油加醋的追捧,还是令沈齐颇为受用的。
不过他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呵,这会儿倒是夸得兴起,不是昨晚‘姓沈的’‘酸腐秀才’了?”
宋立春像个哈巴狗似嘿嘿一笑。
“嗐,都怪我眼盲心拙,有眼不识泰山。我还小心眼,昨晚就不该和你斗气,不像相公大人大量,今天还在王千户面前帮我说好话。”
突然又话锋一转,“相公,你真不打算继续往上考了么?”
沈齐被人盲目吹捧地浑身舒畅,防备心却一点儿也没松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宋立春叹了口气。
“夸奖你的人虽多,可总有一个声音不那么和谐,那人虽然没有直白地贬低你,却也委婉含蓄地讽刺,说你是江郎才尽升考无望才选择退学的。”
“当然,那人也夸你知道什么时候进退,可我就是忍不了她小瞧你的样子!”
“相公才华横溢,才气逼人,才不是一个秀才就到头了的。”
“相公,你再继续往上考吧,咱用事实说话,打她的脸好不好?”
沈齐一眼看穿女人的激将法,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莫听穿林打叶声,不放吟啸且徐行’,外人的话你听听便罢,何必计较上心?”
这是明摆着不接招了。
宋立春也不能强迫他继续科举,只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唇舌,又是夸奖又是激将的,只得哼哼了几声表达不满。
可惜她是女子,也不能自己去走那读书科举之路,沈齐这边她又指望不上,想来想去,还是回家鸡娃——不,鸡腊月吧,有个出人头地的弟弟,她照样会跟着沾光,以后照样不用再受窝囊气!
这想法一出,宋立春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前世可是最讨厌鸡娃的家长的,跟父亲的矛盾,也大多来自于父亲的恨铁不成钢和自己对他严厉鸡娃的不理解。
可此时的自己,这会儿居然潜意识里想走父亲的那条路。
宋立春晃了晃脑袋,把那可怕的念头晃了出去。
马车依然不疾不徐地行着,她掀起车帘往外看,已经到了城郊附近。
她记得,林大有家就在附近。
林大有辞工将近一个月了,家里就他一人,她还有些担心,不知他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天天酗酒。
“丁义,拐个弯,我要去找个人,就住这附近,不远。”
“……”沈齐想说,这个女人还真是当家做主习惯了,明明自己就坐在她身边,她却问都不问一声,就自己做主临时变道了。果真是不把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还有,她居然用如此理所当然的口气,命令自己随从。
更令沈齐不忿的是,丁义,明明是自己的贴身随从,竟然也无视自己这个真正的主子,居然乖乖听这女人的话,直接把马车赶到小路上去了。
宋立春没察觉到身边的男人突然挂脸,正想解释临时变道的原因,冷不防马车被人拦住了。
她再往外一看,这不是正是自己要找的林大有么。
“林叔,我正要去看望你呢。”宋立春下了马车,看着怀抱着一坛酒的林大有,还有他身边明显是媒婆打扮的妇人,“林叔,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