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被冻硬的针，斜斜扎在皮肤上，带着刺骨的凉意。调查人员趴在半山腰的草丛里，草叶上的水珠顺着衣领往下淌，很快就把衣服浸得冰凉。林江盯着远处被密林包裹的山坳，手心里的望远镜镜片蒙着一层白雾，他每隔几秒就用袖口擦一次——那里藏着一座灰黑色的建筑，屋顶覆盖着与周围岩石近乎一致的迷彩伪装网，连窗户都贴着深色隔热膜，若不是那扇闪着冷光的铁门偶尔开合，露出里面晃动的人影，任谁也想不到这荒山野岭里竟藏着座守卫森严的据点。
“三点钟方向有了望塔，高约五米，塔上有两个守卫，每十分钟换岗一次。”老陈趴在林江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粗糙的手指在潮湿的军用地图上快速滑动，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垢，“东南角是监控盲区，但我刚才用探测器扫过，铁丝网底下埋了至少十个震动传感器，只要有人踩上去，里面立马能收到信号。”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探测器，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波纹密密麻麻，像一张织在空中的网，“这群杂碎把这儿改成军事基地了，连传感器都是军用级别的。”
林江攥紧了腰间的折叠工兵铲，铲柄的塑料外壳被汗水浸得发滑，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凌晨在警局截获的加密通话还在耳边回响，那道沙哑的男声像淬了毒的冰锥：“那个姓方的嘴太硬，审了半个月还不松口，明天一早直接送后山处理，别留痕迹。”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胸腔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方玉明是唯一知道泄洪道图纸内幕的人，绝不能让他出事。
夜幕像块厚重的黑布，彻底笼罩了山林。晚上九点，行动准时开始。负责切断电源的两个队员背着工具包，像壁虎般贴着湿滑的岩壁移动，鞋底的防滑纹牢牢扣住岩石缝隙。暴雨“哗啦啦”地下着，将匕首切开铁丝网的“刺啦”声彻底吞没。当配电室的线路发出最后一声“滋啦”的爆鸣，整座据点瞬间陷入黑暗，只有走廊里应急灯亮起的红光，在雨雾中忽明忽暗，如同飘荡的鬼火。
“行动！”老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林江率先翻过铁丝网，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旧伤瞬间传来尖锐的刺痛。三年前水库溃坝事故留下的疤痕总在阴雨天发作，此刻那阵熟悉的痛感却成了最清醒的提醒——他当年没能护住下游的村民，这次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他咬着牙直起身，挥臂甩出钩爪，金属钩子“咔嗒”一声勾住了望塔的栏杆，绳索绷紧的瞬间，他借力往上爬。塔上的守卫刚察觉到动静，伸手要按响腰间的警报器，就被身后赶来的队员捂住口鼻，冰冷的匕首抵在喉咙上，挣扎了两下便被拖进塔下的阴影里。
据点内部比想象中更复杂。走廊两侧的房间挂着不同的编号，从“01”到“10”依次排开，铁门紧闭，却能听到门后传来模糊的嘶吼声，像被困住的野兽，让人心头发麻。“三号房有铁链声！”小李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喊道。他上前一步，抬起脚狠狠踹向虚掩的铁门，“哐当”一声，门撞在墙上反弹回来。手电筒的光柱瞬间扫过房间，林江的心脏猛地一缩——墙角的铁笼里蜷缩着个消瘦的身影，正是失踪半个月的方玉明。他的白色衬衫被血浸透，贴在骨瘦如柴的身上，脸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却仍死死攥着份揉烂的图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别管我……快去找炸弹！”方玉明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他们在仓库里装了定时炸弹，目标是……是毁掉所有证据！”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守卫的呵斥声。林江一把将方玉明从铁笼里拉出来，塞进头顶的通风管道：“你在这儿躲好，我们马上回来！”他刚关上通风口的格栅，就抄起墙角的铁棍。第一个守卫举着电棍冲过来，蓝色的电流在顶端滋滋作响。林江侧身躲过攻击，手腕用力，铁棍精准砸在对方的肘关节处，“咔嚓”一声脆响，守卫发出一声闷哼，像麻袋般瘫在地上，电棍滚到远处。
“撤！往仓库方向走！”老陈拽着林江的胳膊往后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天花板上的尘土簌簌落下，整个据点都在摇晃。他们不知道，此刻仓库里的定时装置屏幕上，红色的数字正跳动着最后的倒计时——“00:0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