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整个空间死一般的寂静,李世民脸上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他脸上的肌肉僵住,瞳孔因为极致的错愕而微微放大,仿佛没有听懂那几个字代表的含义。
杀……自己的三个儿子?顺便……再结个婚?
就连趴在地上的李隆基,在听到这句话时,也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瘫软下去,他知道,自己最不堪的往事,此刻要被一件一件的被揭露出来了。
李今越看着李世民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由的点了点头,随即,将那段被尘封的宫廷惨剧,缓缓道来。
“就在李林甫全面掌权,在朝堂中呼风唤雨的时候,他恐怕没想到,自己会在储君的人选上,押错了宝。”
“开元二十五年,也就是李林甫开始推行改革的同一年,筹谋已久的武惠妃,也终于决定,要朝着太子李瑛,发出致命一击。”
“当年四月,一封奏疏呈到了李隆基的面前。奏疏上称,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与太子妃薛氏的兄长薛锈密谋,意图不轨。”
“与此同时,三位王爷也收到了一封来自武惠妃的求救信,信上说宫中有变,请三王带甲入宫救驾。”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皱,这手段,太拙劣了!
“三王不知是计,立刻提刀披甲,冲进了兴庆宫。”
“而此刻,李隆基看到有人告密,半信半疑,立刻派人前去查看,结果,正好撞上了全副武装,闯入宫门的三王。”
李今越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李隆基一看,太子!二王!穿甲!谋反!文艺复兴了属于是。”
“于是,立刻拿下三王,同年四月二十一日,李隆基下诏,将三人废为庶人。不久之后,又下令,一日杀三子。”
此言一出,天幕之下,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你是皇帝啊!你遇到这种事都不核查的吗?]
[你好歹也问问你儿子吧!就这么直接杀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李隆基……]
李世民的身体晃了晃,他将唐刀杵在地上稳稳的扶着这才没有倒下。
他知道,是自己在玄武门开了个坏头,所以后面大唐的皇帝,才会对这种事如此敏感。
可玄武门之变,那是你死我活!是李建成、李元吉步步紧逼,已经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不得不反!
可李隆基呢?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抖如筛糠的曾孙。他心里清楚,武惠妃的这点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只要稍加核查,便能水落石出。李隆基不可能查不出来。
他知道这是诬陷,可他还是动手了。
“在杀了三个儿子之后,李隆基也陷入了纠结和抑郁之中,并没有立刻再立太子。”
“而武惠妃呢,她见李隆基迟迟不肯立寿王李瑁,加上自己做贼心虚,日夜惊惧,备受精神折磨,不久便一病不起,在年底就去世了。”
“这一下,李隆基就更加一蹶不振了。”
李今越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李隆基为什么没有立李瑁嘛,原因也很简单。太子李瑛被杀,大家都猜测是与结党有关,可这件事,他李瑁就没干吗?”
“当初武惠妃在私下试图拉拢张九龄的事,李隆基一清二楚,这件事,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后来有一日,正为立储之事烦心的李隆基,与身边的内侍高力士聊起了此事。高力士跟了他几十年,自然清楚他的心思,便只说了一句话。”
“‘推立长子,谁人敢争?’”
李今越笑了笑:“这话,可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李瑛死后,李隆基最大的儿子,便是忠王李亨(现在叫李玙)。而李亨,此前一直安分地生活在十王宅中,在朝中没有任何党羽,对李隆基的皇权构不成丝毫威胁。而且,从长幼次序上,也没有别的皇子可以挑战他的地位,最有利于平稳过渡。”
“于是,开元二十六年六月,李隆基册封李亨为太子。”
“至此,”李今越摊了摊手:“李林甫下了重注的武惠妃和寿王李瑁,双双出局。”
听到这,李世民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明白了,这个孽障,他什么都明白。
他杀子,不是因为被蒙蔽,而是为了清除那些他认为已经构成威胁的势力。
他立新太子,不是为了国本,而是为了找一个对自己最没有威胁,最方便控制的人。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你这个人,真是满脑子都想着自己呢.jpg)
“如今,在位三十年,已经五十多岁的李隆基,对政务彻底失去了兴趣,此刻,他右手有了一个能帮他处理一切麻烦,又可以随时丢弃的权相李林甫,左手有了一个仁孝恭顺,又毫无威胁的太子李亨。”
“那他自己呢?他当然是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担子,在大唐盛世的繁华中,尽情,大胆的放纵自己了!”
“如果说,此刻的李隆基还缺什么的话……”
李今越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诡异的、看好戏的神情。
“那或许,就只缺一个,能让他重新感受到青春活力的……温婉可人的枕边人了吧。”
“于是,快步入晚年的李隆基,决定在去见二凤陛下之前,最后放纵一把。”
“挑战一下伦理,抢个儿媳。”
而天幕之下,唐朝之后的人们,已经纷纷发出了看好戏的弹幕。
[来了来了!他来了!名场面要来了!]
[好家伙!好家伙!我闻到味儿了!这个千古流传的狗血故事,它终于要来了吗?!]
[唐玄宗:朕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听到“抢个儿媳”这四个字,李世民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血气上涌,直冲天灵盖。
卧槽!这孽障!这孽障究竟在干什么!!!
他是要把我老李家的脸全丢干净吗!!!
李世民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没站稳倒在地上。
“二凤陛下!你没事吧!”李今越眼疾手快,连忙上前将他扶住,随即又有些纳闷地吐槽道:“二凤陛下,您就算惊讶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你当初不也纳了齐王妃杨氏吗?虽然我知道你那是为了报复李元吉,但你也不至于那么惊讶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胸口又是一梗,险些没背过气去。他喘着粗气,费力地说道:“今越,朕都听武皇说过了,你若当真不会安慰人,大可以不必开口。朕怕你刚安慰完,朕就先让你送走了!”
李今越闻言,也是无辜的眨了眨眼,喃喃道:“我那不会安慰人了?”
随即她立刻就想证明自己,随即说道:“其实吧,二凤陛下,你大可放心,李隆基这次学的不是你,他学的是李治的小妈文学。”
此言一出,李今越肩膀上的小玄猫立刻找到了表现的机会,用一种贱兮兮的腔调补刀道:“当年高宗皇帝能一番操作,把我奶奶纳入宫中,搞个二圣临朝!如今,我李隆基一番操作,把我儿媳收入后宫,玩崩大唐!不是问题。”
“噗——”
李世民一口老血梗在喉头,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当场厥过去。
他恶狠狠地瞪着地上那个已经彻底瘫成一滩烂泥的李隆基,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将这不肖子孙挫骨扬灰!他咬牙切齿,对着李今越说道:“今越,你继续讲!”
“奥!”
李今越立刻会意,收起了调侃的神色。
“咱们刚刚不是说了吗,李隆基在立了新太子,又有了权相李林甫之后,他基本就把朝政全部甩给了李林甫处理。”
“而他的主要精力都转移到了修道求长生,和后宫佳丽的身上。”
说到这,李今越又不由得笑道:“只是李林甫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朝堂上严防死守,可最终让他失去权柄的,却不在朝堂,而是李隆基新宠的外戚,杨钊。而他未来,还会有个新的名字,杨国忠。”
一听到这个名字,李世民精神猛地一振。
杨国忠!
这不就是刚才李隆基那孽障在辩解时,脱口而出的另一个名字吗!
李今越继续说道:“咱们刚才说到,在武惠妃去世之后,李隆基后宫佳丽三千,竟然没有一人能再让他提起兴致。而就在这时,有个不知名的人,上奏李隆基,说杨轩琰之女姿色绝美可以召入宫中。”
“而这个杨轩琰之女,便是我们后世熟知的四大美人之一,杨玉环。”
说到这里,李今越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这个杨玉环,就是在开元二十三年,李隆基和武惠妃精心为寿王李瑁挑选的王妃。只是当时的李瑁估计也没想到,一眨眼两年后,自己妈死了,又过一年后,自己的老婆,还被自己亲爹给抢了。”
话音刚落,小玄猫又装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低沉嗓音,对着虚空感叹道:
“儿啊,王妃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你交给爸,你看爸是怎么把握的。”
“噗嗤!”
李今越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但她很快又稳住了神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嗯,系统说的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虽然史书里都说,是个不知名的人给李隆基出的主意,但无论是寿王大婚,还是之后的几年里,李隆基肯定是见过杨玉环的。至于这糟老头子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那我们就不知道了。所以史书里那个‘或’是谁,究竟有没有这个‘或’,咱们也不知道,咱们也不敢问。”
而此刻天幕之下,早已是弹幕翻飞,彻底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抢儿媳!这特么是皇帝能干出来的事?!]
[寿王李瑁也太惨了吧!亲妈刚死,亲爹就把他老婆给抢了!这什么人间疾苦!]
[我算是看明白了,玄宗晚年,主打一个刺激!]
[小了,格局小了,要没他这一出,哪来流传千古的《长恨歌》啊!(狗头,jpg)]
[可怜大唐百姓,摊上这么个皇帝,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而李世民更是早已经涨红了脸。
“孽障!!!”
李世民气到浑身发抖,他伸出手指,指着地上那滩烂泥一样的李隆基,嘴唇哆嗦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丢人!
太丢人了!
他李世民一生,南征北战,自问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天下苍生!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未来的子孙里竟会出了个这么一个玩意儿!
“你……你个老不知羞的!”
李世民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羞愤与怒火。
“你儿子刚刚没了母亲!尸骨未寒!你……你竟然就去抢他的媳妇!”
“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
“你是要把我老李家的脸,把大唐的脸,全都丢光了才甘心吗!!!”
李隆基被骂得身体一缩,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却连一丝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事,他都做了。
他无从辩解。
李今越看着李世民那副气到快要升天的模样,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二凤陛下,您先消消气,保重龙体要紧。”
她顿了顿,又用一种十分诚恳的语气补充道。
“别急着现在就气晕过去,后面……还有更让您生气的呢。”
李世民:“……”
李今越见他暂时被噎住了,便不再理会地上那个已经彻底自闭的李隆基,转而继续说道:“咱们说回朝堂。”
“在李隆基彻底沉湎于享乐和……新的爱情之后,他便将朝政大事,几乎全权委托给了李林甫。”
“而李林甫呢,也不负他的‘厚望’,大权在握之后,他那‘口蜜腹剑’的本事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李今越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
“他罗织罪名,大肆清除异己。凡是与他政见不合,或是不愿与他同流合污的官员,几乎全被他以各种名义排挤出京,贬斥到天涯海角。”
“一时间,朝堂之上,万马齐喑,只剩下对李林甫的阿谀奉承之声。满朝文武,要么是他的党羽,要么就是明哲保身之人。可以说,整个大唐的官场,都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但是,”李今越话锋一转,“李林甫千算万算,算计了满朝文武,却算不到,自己最大的敌人,并非来自朝堂,而是来自后宫。”
“或者说,是来自后宫裙带关系里,一个他起初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
李世民强压下怒火,沉声问道:“就是你之前说的,杨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