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尘!我在这里!”我着急的拍打着无形的屏障,声音嘶哑。
没有反应。
江轻尘的目光直接穿过了祖祠所在的位置,仿佛这里只是一片寻常的废墟。
他抬手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眉头紧锁地环视着。
我这才惊恐地意识到,祖祠和外面像是两个世界。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道门,而是一面单向镜。
我能看见他,听见枯叶在他脚下碎裂的声音,甚至能闻到外面飘来淡淡的桃花香。
但他却看不见这座祠堂,听不见我的呼喊,更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不要白费力气了。”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怜悯,“他在外面是看不到你的。”
我发疯似的再次冲向大门,又一次回到原点。
江轻尘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这种绝望的认知让我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你把他引来这里的?”男人突然问,眼神变得锐利。
“我能说……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江轻尘在那棵桃树下停住脚步,能找到这里,应该是我们俩冥冥之中的联系。
他目光看过来后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因为他看不见祖祠,但他似乎能感觉到我就在这附近。
这个认知让我眼眶发热,我站在门口对他大喊:“我在这里!江轻尘,我就在你面前!”
男人冷笑一声:“没用的,这个阵法我完善了几百年,他不可能察觉到破绽。”
果然,在男人说完这句话以后,江轻尘四下环顾一圈,然后就朝着另一端离开了。
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惶恐。
奋不顾身再一次扑出去,结果还是如此,我迈出门槛的瞬间,好像两个空间折叠,然后又诡异的出现在了祖祠里。
回头望着门外,我无论如何着急的大喊,都如石沉大海一样。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轻尘一步步走远。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灰雾中。
我瘫坐在地上,手指深深掐入掌心也察觉不到疼。
明明只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门槛,却像是隔了整个生死。
喉咙因为方才的嘶喊而火辣辣的疼,可比起心里的空洞,这点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江轻尘……”我无声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可我知道,他听不见。
就像之前无数次我冲出祖祠,却总是回到原点一样。
这地方就像一座无形的牢笼,把我困在这里。
“看来他很爱你。”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然不可能找到这里。”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死死盯着江轻尘消失的方向。
刚才他明明已经感觉到我了,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男人似乎也陷入某种思绪,竟没有立即对我出手了。
他站在祖祠门口,警惕地望着江轻尘离去的方向,枯瘦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锁魂簪。
“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最终他丢下这句话,走出祠堂迈步进入灰雾中,身影很快被吞噬。
祖祠陷入死寂。
我抬头看向中央的桃化雕像,玲珑永远停留在最美的年华,她的身躯虽已经桃化,可脸部还保留着生前的模样,甚至能看到唇角依旧带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至少……他们还安全,至少……他找到了这里。”我轻声对雕像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向玲珑倾诉。
雕像静默无言,唯有墙上根须微微蠕动,像是在回应我的话语。
只是,就在我万念俱灰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撕裂寂静。
整座祖祠剧烈摇晃,屋顶的尘土簌簌落下。
我惊愕转头,看到外面灰雾被一道刺目剑光生生劈开,如同撕裂一幅厚重的帷幕。
那道玄色身影踏着破碎的雾气而来,已经戴在脸上的神只面具下传出冰冷至极的声音:“不想死……就把她交出来。”
那声音冰冷刺骨,却让我浑身颤抖。
是江轻尘!
他戴着神只面具,持剑站在灰雾之外,
男人被无形的力量震退回祖祠外面,踉跄着撞上桃树,震落了不少残缺的花瓣。
他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刚才离开……是故意在引诱我出来?”
我瞬间明白了。
江轻尘根本没有离开!
他感知到我的存在就在附近,只是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因此藏在了灰雾中,就等着男人现身!
江轻尘踏碎满地桃花而来,寒光映照神只面具下的双眸如九幽寒冰,“最后说一遍。交人,或者……死。”
男人抹去嘴角渗出的黑血,冷笑道:“她已经死了,你不可能见到她了。”
江轻尘的眼神骤然一凝,寒芒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杀意,一瞬间,周遭的灰雾如煮开的沸水。
“你最好祈祷自己是在说谎,她若死了……你脚下踩的土地就是你的坟场。”
他的声音不重,却压得四周空气都凝滞。
几乎说完话的瞬间,他的身影以极强的压迫感闪现到男人面前。
两道身影瞬间碰撞在一起。
剑气与黑雾交织,祖祠外的桃树被余波震得花瓣纷飞。
我站在门口,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江轻尘的剑快如闪电,每一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男人节节败退,身上很快出现数道伤口。但诡异的是,那些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什么。目光转向玲珑雕像,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尸衣蚕……”我轻声呢喃。
我想起男人说过的话,尸衣蚕能窃取祖桃生机反哺宿主。
男人能活千年,是因为玲珑死前唯一的执念,就是让本活不过二十岁的他能活下去,替她多看几次桃花。
正是因为玲珑临死前的执念通过尸衣蚕,转接在男人身上,从而打破了圣族短寿的诅咒!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
高高在上的圣族恐怕永远想不到,他们眼中肮脏的秽血,竟完成了他们千年未能实现的夙愿。
战局陷入胶着,江轻尘的剑越来越快,可男人的恢复速度同样惊人。
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玲珑的雕像,突然发现她的眼角……似乎有液体渗出。
这时候,我却忽然摸到了脖子上的龙凤玉,这里面有我的精血和江轻尘的一缕精魂!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我颤抖着取下颈间的玉佩,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玉佩上,殷红的血珠瞬间被玉石吸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江轻尘!”心灰意冷间,我还是本能的喃喃喊出这个名字。
心里明知江轻尘不可能看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正在激战中的江轻尘浑身一震,猛地回过了头。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
灰雾中,隔着无形的屏障,隔着千年的阴谋,隔着生死与时间。
我们的目光终于相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