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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晋柱 > 第55章 放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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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马清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从几乎完全闭合的眼皮缝隙中,死死盯着那个靠近的模糊身影,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不堪的音节。

他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徒劳地撞击着。

“马清……”金文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冰冷得如同毒蛇的信子,“我与你……本无冤仇。可惜,你我……各为其主。今日之事,莫要……怪我。”

“你……到底……是……”马清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拼尽全力,试图发出最后的质问,却只换来喉咙深处一阵更剧烈的痉挛和窒息般的痛苦。

“呵……”金文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刑堂内显得格外瘆人。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马清的耳朵,一字一顿,清晰而残忍地宣告:

“我乃……东海王座下之人。曾保……是我杀的。而你……马清,今夜……也将步其后尘!”金文咧嘴从喉咙里“嘿嘿”两声,“你想,苟曦…他杀了曾保和你,司马乂…能饶他?他…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东海王了。”

“你…杀…我,你…逃…脱…得…?”马清的两只眼皮慢慢下坠,他的眼珠子从眼皮缝里看着金文慢慢靠近的模糊身影,喉咙里使劲发声。

“你放心,”金文的声音刻意压低,“天助我,今天正好遇上刺客杀你。”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一道刺目的寒光骤然闪过马清模糊的视线——那是一口牛耳尖刀。

金文伸出左手,死死攥住了马清无力地摊在案桌上的右手腕。他的右手高高举起那把牛耳尖刀,刀尖对准了马清暴露在外的、脆弱跳动的颈侧动脉。

“我先杀死你,再给我自己一刀,就说是刺客的同伙闯进来刺杀你,”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条理清晰的冷静,仿佛在背诵一篇精心准备的祭文,“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为保护你也受了伤。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完了。马清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荡,冰冷刺骨。他妈的,真是一场梦。一场真实得令人窒息的噩梦。

他沉重的眼皮如同被无形的巨石压着,不可抗拒地合拢。

就在意识彻底沉沦的边缘,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啊!”撕裂了死寂!

紧接着是沉重的闷响,仿佛一袋湿泥摔落在地。

马清那即将完全闭合的眼皮,在最后一刹那,捕捉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影像。

在金文原本站立的位置,是一个身着黑衣,持剑蒙脸的窈窕女郎身影。

马清的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轻若无物,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带着奇异苦味的冰凉液体,强行撬开了他紧抿的嘴唇。

那液体像一条滑腻冰冷的活蛇,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苦涩,粗暴地灌入他的喉咙,食道,直抵胃部深处。一阵强烈的、冰寒刺骨的凉意,从胸口猛地扩散开来,激得他残存的意识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混合着草木灰烬般干燥气息的熏草味道,包裹着一缕极其清幽、极其微妙的梅花般的女性发香,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枕在了一处异常柔软而温暖的所在。他的背部也被什么东西稳稳地托住,那东西既不像床铺的柔软,也不像地面的坚硬,介于两者之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支撑力,让他沉沦的意识感到一丝莫名的安稳,甚至生出一丝“不想起身”的慵懒倦怠。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钧巨石,但他能感觉到微弱的神经在跳动。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力,驱动着眼皮下的肌肉,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那熟悉的、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然后,一张蒙着面的脸,在极其贴近的距离,缓缓地、如同褪去薄雾般变得清晰起来。

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那黑色面纱下细腻肌肤的纹理,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自己的脸颊。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眼型是标准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天然的妩媚。两弯柳叶眉秀气中透着英挺。

就是这双眼睛!这双黄昏时分在官道上,曾死死锁定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个蒙面女刺客!

此刻,女刺客的的左手稳稳地托着他的头颈,右手正拿着一个粗糙的竹筒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筒内那苦涩冰凉的液体再次凑近他的嘴唇。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而微微颤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精密的刺绣。

马清的眼珠子艰难地转动着,贪婪地扫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蒙面脸庞。面纱遮住了她的口鼻,却更凸显了上半张脸的精致: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鼻梁挺直小巧,线条优美。从面纱边缘向下,是一段修长优美的脖颈,线条紧致流畅,那是长期习武淬炼出的力量与柔韧的完美结合。

从女郎那晶莹剔透,如秋水一般的眼珠子里,马清还看见了里面的自己色眯眯的样子。

女刺客眼眶微微一红,将手中的竹筒使劲往地上一放,竹筒碰在青石板上发出“哚”声音。她左手臂一动。马清的头就像枕在升降机上一样被抬了起来。

女刺客又赶紧将垫在马清身下的腿缩了回去。

马清轻轻动了动腿脚,感觉四肢无碍,只是胃里发胀,感觉稍稍有些恶心。

他阅人无数,心中笃定:拥有如此清亮眼眸、如此秀挺鼻梁的女子,面纱之下,必然是一张足以令人惊艳的容颜。

他很想将女刺客的面纱抓下来,他只要一出手就可以抓下来。

他没有动手。

他认为这女刺客既然救了他,就不会对他不利。既然不会对他不利,他也就没有立刻要看到女刺客面容的需要。他要放长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