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陈纾音没反应过来。
谢明玦嗯了声,英俊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说:“前段时间,你不是说想去旅行?”
她是说过。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个时间提起。
“为什么是巴黎?”
谢明玦单手打了一把方向,笑笑:“不是想去看蓬皮杜的展?”
陈纾音愣了下,有些想起来了。
大半年前,在城西的美术馆前,她是说过这样的话。只是谢明玦从一开始就误会了,蓬皮杜是闻玉喜欢的,不是她。
她现实、理智,没有那么多浪漫主义。
谢明玦朝她看一眼,“或者你想去其他地方,也行。”
陈纾音想了想,问:“什么时候去呢?”
“二十号之前。”
“这么赶?我申根来不及办吧。”
谢明玦沉吟一会儿,暗沉的天色罩过来,神色里多了几分冰冷的果决,“我来解决。”
陈纾音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但仅仅四天,申根下来了。
与此同时,武汉那边出事了。
那年冬天特别冷。出发前几天,陈纾音整理好行李,坐在床上刷手机,她突然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出门合适吗?”
虽然离申市很远,但那段时间人心惶惶,指不定头上的铡刀什么时候就落了。她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但年后的坏消息接二连三,她觉得不安。
谢明玦刚回来,寒气罩了一身。他脱掉外套去倒了杯水,声音冷清又索然。
“没什么不合适。”
“我们住哪儿啊?今年就在巴黎过年了吗?过完年再回来?”
陈纾音问题很多,谢明玦全都没有回答,走过去,垂下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他说:“都安排好了。我在巴黎有房子,负责接机的人会带你过去。”
负责接机的人?
陈纾音愣了下,“你呢?”
“公司临时有事,我晚几天到。”
“你……”
陈纾音有点糊涂了。她哭笑不得,“那我也晚两天不行吗?一起旅行,哪有分开走的……”
谢明玦笑笑,“你先走。我安排了人带你玩,不会无聊的。”
陈纾音还想说什么,看到谢明玦有些沉的目光,又住了口。横竖只有几天,她也不是不能一个人。
她点头,兴致消退了一点,“知道了。”
谢明玦和许乘月的订婚仪式,就在一月二十三,距离农历新年刚好两天。
病毒形势日益严峻,还没扩散到申市,但很多人已经带起了口罩。许辉鸣从北京打电话来,说最近情况不太好,订婚宴能早办就早办。
邀请函早已经发出去了,酒店那边也基本布置妥当,许乘月有些不耐烦,“就这样吧,办完我就回美国了。”
但许辉鸣很坚持。
他打电话去陕北找过谢崇礼。两人合计下来是一个意思,尽快办,让酒店那边挪日期。
站得高的人更知道“夜长梦多”的意思。
章泠和蒋南英都同意。她们说酒店那边不是问题,邀请函重新发就是了。订婚时间就这样又往前提了好几天。
刚好,和陈纾音出国的日子撞上。
出国前,陈纾音和施燃见了一面。
秦宴平回美国快两周了,研讨会议程长,加上在美国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要年后才能回国。陈纾音买了些婴儿用品,去施燃家里看看她。
门铃响了很久,按第二遍,门才开。
施燃披一条毛毯毯子站在那,头上贴了白色的退热贴,戴着口罩,眼睛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红血丝。
陈纾音愣住,“你病了?”
“……有点感冒。”
她鼻音很重,隔着口罩,也能觉出身体状况不好。
这段时间人人“谈感冒色变”,陈纾音有点着急,拿了手机出来按号码,“找个医生过来吧。”
施燃按住她,“横竖不能吃药,挺一挺就过去了。”
“烧得厉害吗?”
“没超过38度。”
“那行。”陈纾音松口气。
施燃浑浑噩噩的,大半天没吃东西了,陈纾音在厨房忙进忙出,给她煮了粥,又炖了一个蛋。
东西端上桌,施燃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没什么胃口。”
“你不吃,肚子里的宝宝也饿。”
施燃停顿了下,忍着难受把半碗粥都喝了。
“秦宴平什么时候回来?”
“要等过完年了。研讨会没结束,他走不了。”
“生病的事跟他说了吗?”
“没有。”施燃放下筷子,缓缓说,“但他向我求婚了。”
“他……”陈纾音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事啊!宝宝都四个多月了,他早该求婚了呀。”
也许是施燃神色太过冷静,陈纾音又问一句:“你答应了吗?”
施燃有些沉默,站起来,把吃完的餐具收进厨房。
“没有。”
“为什么?”
她没回头,打开了水龙头,声音混在冰凉的水流里,有那么点不近人情的平淡。
“我不爱他。”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但第一次从她嘴里明确听到这些。陈纾音的心还是揪了下。
“燃燃,你有孩子了……”
“怀孕是意外。三年前那次事故后,我以为我再也不能当妈妈了。”
施燃转过身,“但孩子是孩子。婚姻是婚姻。不是一回事。我可以和他共同抚养孩子,结婚有些办不到。”
“所以秦宴平这次去美国……”
“嗯。他不理解我的决定。”
陈纾音半晌无言。她站起来,抱了抱站在那的人,鼻尖有些酸。
“什么时候接受新生活都不晚。你这么好,不该被过去困住的。”
施燃嗯了声,笑着推她,“离我远些,感冒会传染。”
“我才不怕。”陈纾音轻哼了声。
一月十九号,订婚宴前一天。
修改好的西装早就送到了谢家。章泠打了谢明玦几次电话,喊人回家试穿,连他影子都瞧不见。这次索性把电话接到了办公室。
从会议室出来,助理凑近请示,“章女士打电话来了,说您父亲也回来了,让您今晚务必回家。”
许江树从他们身侧经过。
他步子一顿,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明天就要订婚了,怎么还在公司?”
谢明玦掀起眼皮,神色冷淡,没有回答。
助理见气氛尴尬,说:“谢总马上回去了。”
电梯到一楼,助理拦着门让许江树先出去。他走出几步,又停住。
谢明玦到中建一个月。
他和集团内许家的势力结盟,是理所当然,也是心照不宣。与蒋南英有分歧的决策上,他毫无疑问站好了阵营。
但这些都不妨碍他在关键岗位上换人。他在用最快速度培植自己的势力。许江树知道。
“你对乘月是认真的?”他突然问。
谢明玦从电梯里出来。
他双手插在兜里,淡淡睇他一眼:“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