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玦关了手机。
停完车到家,看到陈纾音还在整理行李。
她很瘦,蹲在那的时候,白皙细长的脖颈延伸到后背。
谢明玦目光停顿,走过去,掌心碰到她凸起的蝴蝶骨,“纾音。”
“怎么了?”陈纾音抬头。
屋里地暖打得热。她只穿了一件薄线衫,脸上薄薄一层粉色。谢明玦安静片刻,“没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
陈纾音说:“差不多了。”
地上摊着两个箱子,她指着其中一个说:“你的箱子,明天一起带去巴黎吗?还是过几天你自己拿?”
谢明玦说:“都带着。”
“很重诶。”
“有人提。”
“那行。”陈纾音妥协。
所有东西收拾完,又洗过澡,陈纾音从浴室出来,看到谢明玦站在阳台上抽烟。
临近过年,这几天温度低得出奇。目之所及一片深黑色,只有香樟在冷风中窸窸窣窣,脆弱但凛然。
她披上外套,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我们要去多久呢?”
明天上午十一点,申市飞巴黎。机票是单程的,没有归期。
谢明玦把烟灭了。
“先去那儿过年。年后看情况回来。”
陈纾音不知道要看什么情况。
但她还是点头,“前段时间集中加班,节目多录了好几期,肖澈应该能给我放个长假。”
谢明玦没有接话。
他今晚没怎么笑过,神色有些淡,不像是旅行前该有的状态。陈纾音主动挽了他的胳膊,笑笑,“怎么啦?旅行前综合症?”
“什么旅行前综合症?”
“就是想到要跟女朋友一起出门,有点紧张和焦虑。”
谢明玦哑然失笑。
半晌,掌心拖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下来。
口腔里有干燥的烟草味,他游刃有余,并不急迫,舌尖去纠缠她的,喘了口气,把人抱到窗台上。
台面冰凉,陈纾音小腿后缩一下,要跳下来。被谢明玦揽着腰,制住。
“别动。”
他掌心往上,抚到她的脖颈,迫使她低头,弯一点脊背,靠在自己肩上。
他没有进一步动作。
只是抱着她,在簌簌的寒风中,声音低沉,带一点陈纾音难以理解的情绪。他说:“你先去。在巴黎等我。”
陈纾音嗯了声。
“忙完快点来找我。”
“这么急?”
她觉得有点冷。伸手去搂他,侧脸蹭到他耳朵,“因为我会很想你。”
*
第二天清早,一辆商务车等在门口,接陈纾音去机场。司机不是老李,是一个眼生的年轻女人。
她从陈纾音手上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谢先生的秘书,姓冯。我陪您去巴黎。”
“你陪我去?”
“是。”冯秘书说,“谢先生觉得路上时间长,怕你有需要,让我全程陪同。”
陈纾音点头。
临近春节,路上车或人都格外少,隐天蔽日的梧桐到这个季节只剩枝桠,到处透着萧瑟。
关于病毒的消息很多。还没到申市,但陈纾音隐约觉得,只是早晚的事。她有些不安。
到机场,冯秘书把车停到停车场,搬好行李,从包里拿了口罩出来,“陈小姐,戴上吧。里面人多。”
陈纾音点头。
两人走vip通道进去。
冯秘书不是爱笑的人,她甚至可以说很严肃,眉眼间透着几分谨慎和焦虑。
陈纾音觉得好笑。
“冯秘书。”她喊住她,“我们还要在飞机上一起度过十八个小时。放轻松,这不是在工作。”
冯秘书轻推了下眼镜。
“明白,陈小姐。”
陈纾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但她言尽于此。
办完值机手续,冯秘书毕恭毕敬说:“我带您去安检。”
“好。”
刚走几步。
安检门前,陈纾音手机响了。
是施燃。
她接起来,电话那头嘈杂声巨大,混着120的声音。陈纾音心慌了下,堵住一只耳朵,“我听不清,你说大声点!”
“纾音,我被困在医院了。”
“怎么回事?”
施燃说她去产检,但刚出电梯,病区突然拉了警戒线,她被彻彻底底困住了。
陈纾音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别怕。”陈纾音稳了稳心神,“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找人带你出来。”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脚都在抖。
施燃怀着孩子,她的孩子来之不易,绝不能葬送在那里。挂掉电话,她拨给谢明玦,但嘀声持续很久,没有人接听。
冯秘书看出不对劲,她走过来,“陈小姐,出什么事了?”
“能帮我联系谢明玦吗?我有重要的事。”
“不行。”冯秘书几乎没有犹豫地拒绝了她,又察觉语气太过生硬,她补充,“谢先生今天很忙,不方便接您电话。”
“接个电话就几分钟,几分钟他都抽不出时间吗?”陈纾音几乎有些急了。
“抱歉,陈小姐。我建议您尽快安检,航班要起飞了。”
陈纾音不准备跟她再废话。
施燃会打给她,代表秦宴平那边已经没有办法了。他长期在国外工作生活,国内这些关系,他不会深入维护。更何况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在观望、明哲保身,不会傻到往枪口上撞。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他给过她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的号码。他说如果施燃有任何麻烦,都可以联系他。
纸条被塞进她的购物袋。但那天晚上,把东西扔掉之前,她是鬼使神差存了这个号码的。
如果他愿意帮一把施燃。
他一定有办法。
陈纾音没有再犹豫,她打开通讯录,找到名字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通了。
“谢先生?”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过一会儿才说:“抱歉,我是他太太。”
陈纾音一下子噎住。
是了。她差点忘了,谢敛已经结婚。她几乎要挂断电话。
但她不能。
施燃一个人在医院,她怀着孕,情况不明。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找人带她出来。
她深吸气。
“段女士,您好。我找谢先生有些急事,您方便把电话给他吗?或者告诉我他人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我们在半岛酒店。”段思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