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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一生走到老 > 第二百零八章 莫上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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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王红梅就醒了。魏丹利的呼吸还匀着,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借着窗帘缝漏进的微光摸出那件红色羽绒服。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想起李紫琪说的“比牡丹绢花还艳”,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又赶紧按住——可不能吵醒人家。

洗漱间的水龙头滴着水,她拧开时特意放轻了力道。镜子里的自己眼尾带着点红,是昨天激动的,鬓角的碎发用木梳抿了抿,梳齿划过头皮,像邢成义临走前替她拢头发的手,温温的。兜里的橘子还剩一个,她摸出来塞进嘴里,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也跟着甜丝丝的。

“王姐,起这么早?”向佳乐系着围裙从后厨钻出来,手里还攥着块刚发好的面团,“邓总说让你先跟我熟悉下前厅布局,我这就带你转。”

走廊里飘着油条的香味,向佳乐指着尽头的包间:“那间叫‘牡丹厅’,就是昨天紫琪说的挂绢花的,你记着,里头的骨碟得用新换的白瓷,客人多是熟客,讲究着呢。”他又拽着她往靠窗的散座走,“这儿的桌子矮,摆台时得蹲下来量,两指宽可不是瞎蒙的,栾经理昨儿还蹲这儿教我呢。”

正说着,康龙娟端着托盘从楼梯下来,见了她就笑:“王姐穿制服真好看!等会儿我教你叠餐巾花,牡丹的,配你正好。”

栾经理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红梅,这是前厅的规矩,你先看着,有不懂的随时问。邓总说了,你踏实学,咱们这儿不缺机会。”

王红梅接过笔记本,指尖有点抖。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纸页上投下亮斑,像老家灶台上跳动的火苗。她想起邢成义说的“旬日必来”,想起邓总的“不会亏待你”,想起向佳乐的“一围裙抽他”,鼻子忽然有点酸。

“王姐,发什么愣呢?”向佳乐拍她胳膊,“快,客人要来了,我教你摆骨碟!”

她赶紧点头,跟着向佳乐走到桌边。骨碟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她伸出手指量着距离,心里默念:两指宽,不能歪。窗外的风还在吹,可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暖烘烘地落在背上,像裹着层热乎的棉絮。

她抬起头,看见康龙娟在叠餐巾花,粉白的布在手里转着转着,就成了朵含苞的牡丹。向佳乐在擦桌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栾经理在吧台后核对账单,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

王红梅弯了弯嘴角,把第二个骨碟摆好。橘子的甜香好像还在鼻尖萦绕,心里头那点刚发芽的种子,正顺着阳光往上长,带着股子热气腾腾的劲儿。她知道,从今天起,这热热闹闹的地方,就是她的新日子了。

花开两朵个表一支

公交车的尾气混着风刮过脸颊,邢成义站在站台愣了好一会儿。王红梅刚才攥着他袖口的手还带着点潮,那句“到了就给我报信”说得轻声轻气,眼尾红得像被晨露浸过的桃花。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橘子皮,刚才塞给她两个,自己留了一个,此刻橘香顺着指缝往外钻,倒把心里那点不舍烘得更沉了。

“走了啊。”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声音有点硬,像怕多说一个字就迈不开腿。王红梅点点头,没敢抬头,直到公交车开了,他才看见她隔着玻璃朝他挥手,红色的羽绒服在人群里晃得人眼热。

回到素味斋时,后厨的油烟味正浓。小张在后灶颠着锅,葱花爆香的气浪扑过来,邢成义却没心思闻。他往自己的灶台边一靠,手里攥着抹布转来转去,脑子里全是王红梅站在金沙食府门口的样子——那么大个院子,那么多穿制服的人,她会不会又像刚进城时那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成义,发什么呆?李厨找你了。”大师傅的嗓门从蒸箱后头传过来。

邢成义“嗯”了一声,手里的抹布“啪”地甩在案子上。他忽然想起莫厨——莫厨是金沙食府的老厨头,当年还是他把自己从传菜部自愿调来的,后来素味斋初建,廖总从三个店把自己和其他人一起调过来的。

这么想着,他往休息室退了两步,摸出那部磨掉漆的旧手机。拨号的时候手指有点抖,听筒里“嘟——嘟——”的长音,倒像是敲在他心上。

“喂?成义?”莫厨的声音带着点烟火气,估计刚从灶台边过来。

“莫师傅,是我。”邢成义清了清嗓子,“我今儿……把我对象王红梅送到金沙食府了,栾经理接的,您看……”

“哦?那姑娘我听说了,栾经理跟我提了一嘴,说看着挺实在。”莫厨在那头笑了,“怎么,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邢成义挠了挠头,声音低了些,“我想着……我当年也是您从金沙带出来的,现在那边多了个人让我挂心,我能不能……跟邓总说说,调回金沙去?哪怕从打杂的干起呢,能离得近点,好歹能照应着。”

他说这话时,耳朵有点热。素味斋的待遇其实比金沙好,可刚才在站台,王红梅那眼神里的拘谨,像根小刺扎在他心里。他这辈子没怎么为自己争过什么,可现在就想离她近点,哪怕只是收工后能隔着院墙喊她一声,知道她平平安安的,也行。

“你这小子,”莫厨在那头叹了口气,又带着点欣慰,“行,这事儿我帮你问问。邓总跟我是老交情,金沙这边最近也确实缺人手,你要是真想回来,估计不难。不过成义,你可想好了,回来就别惦记素味斋的工钱了。”

“想好了!”邢成义赶紧接话,心里那块石头落了一半,“钱少点不怕,能守着她就行。麻烦您了莫师傅。”

挂了莫厨的电话,邢成义站在休息室的窗户边,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忽然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手指头在拨号键上按了半天,才把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摁出去。

“喂?是成义不?”娘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

“娘,是我。”邢成义往墙角靠了靠,声音放软了,“我到bJ了,一切都好。”

“好就好,”娘在那头絮絮叨叨地问,“吃住惯不惯?活儿累不累?红梅跟你一块儿去了?安顿好了没?”

“安顿好了,”邢成义笑了,眼角的褶子都松了,“我把她安排在金沙食府,跟我以前待过的地方一个系统,那边人都熟,栾经理还特意照应着,让她先学前厅摆台,活儿不重。”

“那就好,那就好,”爹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瓮声瓮气的,“红梅那姑娘老实,你得多看着点,别让人家受委屈。”

“我知道,爹。”邢成义点头,“我正跟莫师傅打听呢,想调去金沙那边,离她近点,好照顾。”

“调工作?”娘在那头急了,“你现在的活儿不是挺好的?别瞎折腾!”

“不折腾,娘,”邢成义赶紧解释,“金沙那边我熟,莫师傅也在,能照应。红梅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我离得远,心里不踏实。钱少挣点没事,人在一块儿,比啥都强。”

听筒那头安静了会儿,然后娘叹了口气:“你这孩子,随你爹,认准了就不撒手。行吧,你自己拿主意,就是到了那边,得好好干,别让人说闲话,更得好好待红梅,人家大老远跟你出来,不容易。”

“我知道,娘,您放心。”邢成义的眼眶有点热,“我会对她好的。等安定下来,就让她跟您打电话。”

又跟爹娘说了说bJ的天气,说素味斋的大师傅人不错,说金沙食府的院子里种着石榴树,挂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他摩挲着手机壳,想了想,又翻出王大伯的号码。王红梅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把姑娘交给他,他总得有个交代。

“大伯,是我,成义。”

“成义啊,”王大伯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到bJ了?红梅呢?”

“到了,大伯。红梅我安排在食府了,管吃管住,活儿也轻快,栾经理说会好好教她。”邢成义坐直了身子,语气格外郑重,“您跟大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正想办法调去她那边的食府,以后就能天天看着她,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唉,女大不由娘啊。”王大伯在那头叹了口气,“她跟你出来,我们是一百个放心的。成义,红梅性子腼腆,你多担待点,要是受了啥委屈,你可得护着她。”

“您放心,大伯,”邢成义攥紧了手机,指节都有点发白,“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护着她。等她学出师了,我就跟她提亲,将来在bJ好好过日子,让她天天都能笑出声来。”

挂了电话,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小张探进头来:“义哥,李师傅让你过去一趟。”

邢成义“哎”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夕阳的光从走廊的窗户斜照进来,在地上铺了层金晃晃的暖光,他踩着那片光往前走,心里头像揣了个刚出锅的馒头,热乎气从里往外冒。

不管能不能调过去,他都得让王红梅在bJ扎根。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扎得牢牢的,比当年在金沙食府后灶埋下的那棵石榴树,还要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