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替过去的自己出一口气了。
做完菜后,陆白亲自端到核心层面前,笑着说道:“刚才我吹得是有点过头了,但味道其实也真不赖,你先尝一口,试试看。”
何星辰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刚嚼两下,顿时愣住了——这口感竟然和他说的一模一样!更离谱的是,没经过油炸,居然还能做到外皮酥脆、内里嫩滑。
陆白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一扬:“怎么样?还不错吧?我早说了,这玩意儿比你预想的要惊艳多了。”
“这可是五星级水准的手艺,普通人想吃都吃不着。”
“要不是念在咱们是老同学的情分上,我才懒得动手呢。
这种手艺哪能随便拿出来给人做?”
……
他话里带着几分调侃,笑呵呵地接着说:“老同学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我想借点钱,做点小生意周转一下。
你也知道,我现在过得可不如你风光。”
“前段时间开了家奶茶店,结果赔了个底朝天,几年攒下的钱全都打了水漂。”
“我也去找过别的同学开口,可人家根本不搭理我。
在他们眼里,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旧相识罢了,读书时的情分,到了这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但我和你不一样啊,咱们以前关系一直不错。
所以我就想着,来问问你手头宽不宽裕?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二十多万?”
“对你来说,这点钱应该不算什么吧?也就是一顿饭的事儿。”
陆白心里清楚得很:这笔钱一旦借出去,大概率就跟扔进河里一样,有去无回。
像他们这种层次的人,嘴上说是借钱,实际上跟白给差不多。
更何况,将来对方要是赖账,自己还能上门催债不成?真那么做了,反倒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失了身份。
他轻叹一声,语气平和地说:“哎,老同学一见面就谈钱,你不觉得这样挺伤感情的吗?咱们能不能聊点别的?比如人生理想啊,宇宙奥秘啊,什么都行嘛。”
旁边的李二狗咧嘴一笑,插话说:“哟,看来我师父现在真是成名了啊,什么七姑八婆、闲杂人等都想来蹭口汤喝。
怎么,是不是我师父太好说话了,让你觉得有机可乘?”
“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逼我动手,不然一巴掌扇过去可不好看。”
李二狗向来是陆白的传声筒,有些话他自己不方便直说,徒弟却能毫不顾忌地讲出来。
可徒弟不懂事,当师父的就能跟着没分寸吗?当然不行。
陆白立刻沉下脸训斥道:“你给我闭嘴!听不懂话是不是?非要我吼你才老实?”
“人家是我同学,轮得到你在旁边指手画脚?你觉得自己很威风是吧?我给你面子你才敢这么放肆!”
这一番呵斥,既维持了师门规矩,又保全了老同学的颜面。
更重要的是,他在不动声色间护住了对方的尊严。
“你这徒弟脾气也太冲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让人看了就来气。
看他那副德行,活脱脱像个暴发户的小跟班,才跟着吃了几天饱饭,尾巴都翘上天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这些话钻进耳朵,陆白心头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他也明白,对方说得没错——这孩子最近确实越来越张扬,心气浮得厉害,已经显露出明显的狂妄苗头。
但是教训人也得看对象,你总不能见谁咬谁吧?陆白自己的徒弟,自然由他自己来管教,哪轮得到外人在这儿指手画脚?
“年轻人嘛,哪个不冲动?我早就跟他讲过了,脾气得收着点。
要不是我现在还护着他,真有人提刀冲上来,他拿什么挡?”
……
陆白脸上依旧挂着笑:“老同学,我知道我现在日子是比以前宽裕了些,可这也不代表钱能随便往外借啊。
请你吃几顿饭,没问题,但借钱——这事就别提了。”
“最近我也正为公司的事发愁呢,到处都要花钱,表面看着风光,谁又知道背后熬了多少夜、受了多少苦?别人只看你开什么车、住哪儿,哪会在乎你背地里压了多少债?”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去厂里干个活,找个踏实营生,日子也能过得去,干嘛非得自己开店?”
“我不想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啊!从小到大,家里穷,人家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废物一样。
我觉得我就是那种注定抬不起头的人,混混过一生,低人一等。”
“所以我想拼一把,靠自己改命,让我爸妈也能在亲戚面前挺直腰杆。
想创业怎么了?你不帮就算了,我也不强求。”
陆白忽然觉得气氛变了味。
他看着对方,语气淡了下来:“兄弟,你这意思……是不是有点拿情分压人了?没必要这样吧。”
“你知道做生意有多烧脑子吗?光有一腔热血没用,没点脑子,生意根本做不起来。
更何况——”他顿了顿,“你现在欠了二十多万了,再问我借几万,真能翻盘?你觉得现实吗?”
“听我一句劝,找个稳定工作,踏踏实实干,比现在这种瞎折腾强百倍。”
那人苦笑两声,摇摇头:“行吧,看来你是真看不上我了。
既然这样,我不打扰了,自己走。”
陆白仍笑着,可眼神已冷:“本来以为今天只是老同学聚一聚,没想到你还和当年一样——一切都要围着你转。
合你意就亲热,不合你意立马翻脸。
这性子,走到哪儿都难成事。”
“说句不好听的,你要真借不到钱,其他老同学也不会借。
我对他们了解得很,最烦的就是那种嘴上说得漂亮、回头就装失忆的人。
你想想你自己,是不是这种?”
何星辰猛地转过头,盯着陆白:“呵,说我赖账?我什么时候赖了?我不是说了‘过段时间就还’吗?你们一个个跟傻了一样,背后嚼舌根,有意思?”
“大家同窗一场,非要把关系搞到连聚会都不敢办的地步?值得吗?”
陆白心里清楚,在这个年头,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别说他跟何星辰不过是一般交情罢了。
……
况且何星辰平时就在朋友圈、同学群里阴阳怪气地挤兑他,说白了,陆白不动手赶人,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
何星辰走出门时,脚步沉重。
陆白能感觉到,那背影里藏着一股深深的怨气。
可又能怎样?没钱的时候,愤怒不过是弱者的咆哮罢了。
何星辰一边走,一边低声咬牙:“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
我才不在乎那么多。”
“今天敢这么踩我脸,是不是真当我好欺负了?”
何星辰离开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初中时,有个女同学和陆白走得很近。
那个女孩打小家境艰难,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肥肉,都算得上是家里过节了。
她叫刘佳慧。
名字温婉动听,可命运却比谁都沉重。
她的成长轨迹里,几乎没有轻松的章节。
那时候,她和陆白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正处在青涩年华,彼此间隐约有些朦胧的好感。
而陆白本就心细如发,总能在别人还没开口前就察觉情绪的变化。
当他发现刘佳慧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午饭常常只有一碗米饭时,什么也没多问,默默把自己的饭钱分出一半递了过去。
起初全班都在起哄,说他俩“早恋”,还有人调侃陆白是不是看上了人家。
有时候他从家里带些咸菜、腊肉之类的小食,也会顺手留给刘佳慧一份。
那些举动在少年眼里或许只是善意,但在旁人看来,倒像是藏不住的情愫。
可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刘佳慧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没出现在任何一次聚会中。
逢年过节的同学群聊里,也从来不见她的头像闪动。
陆白曾多次在群里问起她的下落,结果一群男人又开始瞎嚷嚷:“哎哟,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呢?真是痴情种啊。”
陆白听得烦躁至极。
他不过是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怎么就成了被人调侃的对象?他心里清楚,自己问归问,别人知道就说,不知道闭嘴就好,非要添油加醋地乱讲,显得很无聊。
那阵子他气得不行,后来才慢慢平复下来。
直到有一天,老班长私底下告诉他:刘佳慧现在住在城西一家超市楼上的小单间,月租三百,做收银员维持生计。
老班长试探地问他有没有想见一面的意思。
陆白听完只是轻轻摇头:“只要她有份安稳工作,能吃饱穿暖,就够了。
我不想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而此刻,站在那扇斑驳铁门前的,却是何星辰。
他抬手敲了敲门,屋内传来脚步声,随后门被拉开一条缝。
刘佳慧看到门外的人,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这可是稀客啊。”
她语气带着点防备,“平时群里发消息都不一定回你,今天怎么亲自上门了?”
何星辰咧嘴一笑,语气温和却不容忽视:“来找你当然是有事商量。
有个来钱快的路子,要不要听听?机会不等人,错过了可就没了。
现在赚钱多难你知道吧?”
刘佳慧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里早有警觉。
这个老同学以前干的事她多少听说过——网上装女人骗人钱财,或者顺手牵羊倒卖点小物件,都不是正经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