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五月风暖,淮扬古道上尘土飞扬,三万八字军列着整齐的方阵,浩浩荡荡向通州料角进发。军旗上“忠义报国”四个大字被日晒雨淋得有些褪色,却仍在风中回荡。

唐迎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腰间的佩剑碰着马鞍,发出沉闷的声响——不久前他收到韩世忠托人辗转送来的信,信中详述了依依与慕楚在临安的近况,字里行间尽是对唐迎的思念,以及这些年来没能寻到唐迎的悔恨。

他捏着信纸,眼前浮现出东京的春节与依依、慕楚在戏台上与小张四郎戏班战斗的场景,心中涌起强烈的归意。可抬头望见前方领队的王彦,那念头便又压了下去。王彦年过半百,知天命的年纪早已不复当年“八字军”初建时的英气,膛红的面庞变得蜡黄,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连握马鞭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更让唐迎顾虑的是,刘锜刚遭贬谪,朝堂上秦桧正对主战派虎视眈眈,此时提出辞官,会让这位曾经的老上级心寒。

“唐迎!”王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沙哑,“传令下去,加速行军!通州料角沿海后面的路途艰难,此刻不抓紧,便无法在三日内抵达布防!”

唐迎连忙应声,催马向前,却见王彦望着北方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他知道,王彦与岳飞交情匪浅,当年二人曾一同在河北抗金,只是后来因战斗指挥产生嫌隙,却始终惺惺相惜。

与此同时,岳飞正带着几名亲兵,在王彦途径的官道驿站等候。他得知王彦率八字军移防浙西,特意绕路前来探望,既为叙旧,也想提醒他提防秦桧的暗手。可等来的不是王彦的身影,而是一名亲兵送来的书信,字迹苍老却力道十足:“鹏举亲启:今八字军移防,乃陛下钦命,沿途耳目众多。你我相见,恐授人以‘私结兵权’之柄,于你于我皆不利。浙西海防,某自当尽心,北伐之念,不敢或忘。盼君保重,待时而动。——王彦手书”

岳飞握着书信,指尖划过“授人以柄”四字,心中满是怅然。他望着八字军远去的方向,那绵延的队伍如一条长龙,在古道上渐渐缩小。亲兵轻声道:“将军,王将军也是为您好。近日秦桧派来的人,仍在营外监视。”

岳飞点了点头,将书信贴身收好,翻身上马:“回营!传令张宪,暂缓与北方义军的联络,务必隐秘行事!”

此刻的临安朝堂上,正上演着一场荒唐的“新政”。秦桧站在殿中,手持一份奏折,声音洪亮:“陛下,臣以为,宋金和议已成,当‘各安其土,各守其民’。凡黄河以北籍贯的俘虏、叛军及流民,皆应遣返金国,以显我朝议和之诚意!”这便是他推行的“南人自南,北人自北”政策,看似“公平”,实则是将北方百姓拱手让给金人。

“秦卿所言极是。”赵构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殿中百官,“和议初成,当以安稳为重。遣返流民,可免边境冲突,又能省去安置开支,甚好。”百官中虽有几位北方籍贯的官员面露愤色,却慑于秦桧的权势,不敢发声。只有刚从荆南调任回京的户部侍郎,小心翼翼地奏道:“陛下,伪齐降军多为北方百姓,被迫从军,若遣返金国,恐遭屠戮啊!”

“放肆~!”秦桧厉声呵斥,“降军乃金国子民,遣返天经地义!若敢抗命,便是违抗和议,当以通敌论处!”

赵构摆了摆手,示意户部侍郎退下:“秦卿主持此事便可,不必再议。”旨意一下,临安城内外顿时陷入混乱——官府出动禁军,强行抓捕北方逃过来的流民、降军,不管老弱妇孺,一律押往黄河渡口,交由金人接管。

黄河渡口,哭声震天。一队伪齐降军被禁军押着,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名中年汉子望着南岸的方向,突然挣脱禁军的束缚,朝着南方跪拜三次,高声喊道:“我乃大宋百姓,宁死不做金狗的奴隶!”说罢,纵身跳入湍急的黄河,激起一阵水花,转瞬便被洪流吞没。

这一幕点燃了众人的怒火。几名年轻的降军齐声呐喊:“与其返金受死,不如落草为寇,与金贼拼了!”他们夺过禁军的刀枪,杀开一条血路,朝着附近的山林奔去。禁军统领见状,连忙下令围剿,渡口顿时一片混战,鲜血染红了黄河水。消息传到临安,秦桧却轻描淡写地奏道:“些许降军作乱,已被剿灭。此举更显遣返之必要,可绝后患。”赵构闻言,竟也点头认可。

通州料角的军营里,王彦刚部署好海防,他将唐迎召至帐中,指着案上的搜捕伪齐降军的军令,声音因愤怒而发颤:“秦桧这奸贼!竟用北方百姓的性命换和平!这些降军、流民,皆是我大宋子民,他怎能如此狠心!”

唐迎握着拳头,淡淡说了一句:“你我也是北人......”

“唉——!”王彦颓然坐下,望着帐外的大海,“兵权已被朝廷掣肘,稍有异动,便是抗旨之罪。”接着他沉默良久再度开口道:“你带一队亲信,以‘巡查海防’为名,将这批粮草送到盐城的义军据点,切记隐秘!”唐迎郑重领命,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纵使朝堂妥协,仍有忠勇之士在守护百姓。

鄂州军营内,岳飞正对着一份份流民求救的告书发愁。遣返政策引发边境动荡,不少流民逃到襄阳请求岳家军庇护,哭诉金人对遣返百姓的屠戮。

“将军,再这样下去,边境恐要大乱!”张宪忧心忡忡地说道,“咱们是否上书陛下,恳请停止遣返?”岳飞摇了摇头,将奏报揉成一团:“秦桧把持朝政,陛下心意已决,上书亦是无用。传令下去,打开粮仓,接济逃难的流民,青壮年可编入乡勇,教授武艺,既是自保,也是为北伐储备兵力。”

临安韩府内,韩世忠看着梁红玉从皇城带回的消息,气得将茶杯摔在地上:“秦桧这奸贼,早晚要遭天谴!”

依依和慕楚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她们药堂里都是北方流民,三九昨日被禁军抓走,至今下落不明。梁红玉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依依,莫慌。相公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若有机会,定会将他救出来。”

夜色渐深,通州的海浪拍打着礁石,襄阳的粮仓灯火通明,临安的相府却仍亮着烛火。秦桧正与张俊密谈,案上摆着一份“岳家军接济流民”的密报。

“岳飞此举,名为接济,实则是招揽兵力,私养乡勇。”张俊阴恻恻地说道,“咱们可借此弹劾他‘私结流民,意图谋反’!”

秦桧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急。让他再得意些时日,待王彦的八字军在浙西站稳脚跟,再同时发难,让岳飞、王彦首尾不能相顾!”

唐迎率队护送粮草,在夜色中穿行于淮扬古道。他望着天上的明月,想起王彦苍老却坚毅的脸庞,想起韩世忠失权深居临安。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