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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妖姬从漫长的黑暗中挣扎着苏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片陌生的、充满秩序压迫感的环境。随即,她便看到了倒在她身边、七窍渗出淡金色血液、气息微弱到极点的顾白。

“顾白!”她心脏骤缩,顾不上自身的虚弱和魔核的隐痛,扑到他身边。

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感知到他体内那混乱不堪、几近崩散的神魂气息,妖姬的紫瞳中瞬间充满了恐慌。比之前任何一次魔核反噬,比面对任何强敌,都要强烈的恐慌!

她立刻明白,是这片诡异空间揭示的真相,超出了他神魂所能承受的极限,引发了反噬。再加上之前强行引动混沌的旧伤,他的魂魄,正在消散!

“不……你不能死……”妖姬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试图渡入魔元,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这里被压制得厉害,而且她的魔元属性与顾白此刻脆弱的神魂相冲,只会加速他的崩溃。

怎么办?

目光扫过那根连接着彼此脚踝、在光怪陆离背景下依旧散发着微弱光亮的锁魂链,妖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昏迷不醒的顾白小心地背起(尽管姿势别扭,但这是最能护住他的方式),循着锁魂链那一点微弱的指引,以及记忆中魔宫方位的模糊感应,艰难地在这片无尽的秩序迷宫中跋涉。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这片空间似乎没有时间概念。终于,在前方流动的光符中,她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属于魔宫废墟的空间波动——那可能是祭坛爆炸时产生的、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裂隙之一。

用尽最后的力量,妖姬背着顾白,毅然闯入了那道波动。

……

熟悉的、带着淡淡血腥与腐朽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

妖姬踉跄着,从一道突然出现在魔宫废墟偏殿角落的空间裂缝中跌出,重重摔在地上。她第一时间查看背后的顾白,见他虽然依旧昏迷,但神魂消散的速度似乎因为离开了那片奇异空间而减缓了一丝,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不敢耽搁,背起他,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不顾沿途魔修们惊愕的目光,径直冲回了魔宫深处,那座她曾囚禁他、也与他有过无数纠缠的——寝殿。

将顾白小心翼翼地平放在那张巨大的、铺着黑色丝绒的床榻上,妖姬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感受着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神魂,心口一阵剧烈的抽痛。

她走到殿角,那里放置着一个古老的玄铁匣。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段暗沉沉的、刻满了禁制符文的金属锁链——正是最初束缚顾白的那条锁魂链的原体之一。

玉指抚过锁链冰冷的表面,妖姬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曾经,她用此链囚禁他,视他为可随意打磨的替身。如今,她却要再次用它,将他锁住。

但这一次,目的截然不同。

她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将锁链的一端,再次扣在了顾白那苍白脚踝的秩序光纹之上。另一端,则连接在寝殿核心的魔阵节点上。

“嗡……”

锁链扣上的瞬间,幽光闪过。一股强大的束缚之力蔓延开来,并非针对他的灵力,而是直接作用于他那即将消散的神魂,强行将其凝聚、稳固,与他的肉身紧密相连。

这锁魂链,此刻不再是刑具,而是……吊住他性命的唯一绳索。

做完这一切,妖姬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床边,望着床上被锁链束缚、昏迷不醒的顾白,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碎成一片晶莹的绝望。

“我终究……还是又锁住你了……”

空旷的寝殿内,只剩下她压抑的、破碎的呼吸声,以及锁链偶尔发出的、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寝殿内,时间仿佛凝固。夜明珠清冷的光辉洒落,勾勒出顾白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宇,也映照出妖姬脸上从未有过的惶然与无措。那条暗沉的锁魂链,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缠绕在他脚踝,锁住的似乎不只是他的神魂,还有她急剧下沉的心。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指尖隔着微妙的距离,虚虚描摹着他的轮廓。从凌厉的眉骨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双此刻紧闭、却曾对她流露出憎恨、恐惧、算计,乃至……一丝连她都未曾深究的复杂情绪的眼眸。

“阿白……”她无声地启唇,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千遍万遍,带着血泪与执念。可此刻唤出,却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个温润如玉、对她全心依赖、最终却在她剑下凋零的阿白;与眼前这个来自异世、满腹算计、在绝望中与她共生、在真相冲击下濒临崩溃的顾白……影像在她脑中疯狂交错、重叠,最终碎裂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她以为她爱的是阿白,那个她亲手塑造、又亲手毁灭的幻影。可为何,看到顾白魂飞魄散,她的恐惧会如此刻骨?为何,将他重新锁在这座寝殿,她的心会如同被掏空般难受?

“错的……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喃喃自语,紫瞳中是一片荒芜的迷惘。启动引魂契约,妄图逆转生死,本就是逆天而行。度法的阴谋,苏婉清的蛊惑,不过是加速了这场悲剧的发酵。而她,才是那个亲手将所有人推向深渊的始作俑者。

她害死了阿白,又差点害死了顾白。

一股浓烈的悔恨与自我厌弃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看着顾白手腕上那未愈的、源自噬心蛊的疤痕,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曾舒展的眉头,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如同破开坚冰的春芽,微弱却顽强地钻了出来——

或许,放手,才是唯一的救赎。

等他好了,就放他离开。离开这座吃人的魔宫,离开她这个带来无尽痛苦与灾难的源头。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竟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仿佛一直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认命地松弛下来,尽管伴随着的是更深的空洞与无力。

“呵……”她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干涩而苍凉。千年魔主,执掌生死,此刻却连留住一个人的资格,都觉得自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