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指尖瞬间冰凉。她看见那只老猫弓着身子,鼻尖已经快要碰到许大茂手里的鱼干,尾巴尖还轻轻晃了晃——它完全没意识到,那看似诱人的食物里藏着致命的毒药。
“住手!”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劈了个叉。脚下的青砖刚铺好,带着水泥的潮气,她往前冲时差点滑倒,踉跄着扑过去,一把将许大茂手里的鱼干打飞。
鱼干“啪”地落在泥水里,老猫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喵呜”声。
许大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惊得后退半步,看清是娄晓娥,眼里瞬间燃起怒火:“你疯了?!”
“我疯了?”娄晓娥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指着地上的鱼干,又指着许大茂,“你给猫喂毒鱼干,安的什么心?!”
聋老太太拄着拐杖赶过来,看见地上的鱼干,又看看许大茂,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出厉色:“好你个没良心的!我老婆子待你不薄,你要毒死我的猫?”
“我没有!”许大茂慌忙摆手,脸涨得通红,“这鱼干是我自己吃的,掉地上了而已!”
“自己吃的?”娄晓娥冷笑,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鱼干上沾着的碎屑泛着灰绿色,和上午看见的老鼠药粉末一模一样,“那你倒是捡起来吃啊?”
许大茂的脸瞬间僵住,支支吾吾地说:“掉泥里了,脏了……”
“脏了也不能浪费啊。”娄晓娥步步紧逼,她知道许大茂最在乎面子,“大茂哥不是总说‘粒粒皆辛苦’吗?一条鱼干,扔了多可惜。”
周围干活的人都围了过来,三大爷扒开人群挤到前面,一眼就看见地上的鱼干,又看看许大茂躲闪的眼神,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得飞快:“按说这猫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毒死了可比毒死鸡严重多了——这要是算投毒,派出所可得管。”
“三大爷你别胡说!”许大茂急了,伸手想去推他,却被傻柱一把抓住胳膊。
“许大茂,你跟我说实话,”傻柱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你是不是真想买老鼠药毒猫?”他最清楚聋老太太多疼这只猫,冬天揣在怀里暖着,夏天用蒲扇给它扇风,比亲孙子还宝贝。
许大茂被抓得胳膊生疼,嘴里却还硬撑:“我没有!你们都冤枉我!”
“冤枉你?”贾张氏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她刚丢了鸡,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指着许大茂的鼻子就骂,“我看你就是嫉妒老太太疼猫不疼你!上次你偷老太太的桃酥,就是这猫叫唤才被发现的,你记仇呢!”
这话像是戳中了许大茂的痛处,他猛地挣扎起来:“你闭嘴!”
“我偏不闭!”贾张氏梗着脖子喊,“你就是没安好心!先是想毒我的鸡,现在又想毒老太太的猫,下一步是不是想毒人?!”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嗡嗡作响。娄晓娥注意到,许大茂的眼神在瞟向院门口,像是在盼着什么人来救他。
她心里一动,突然提高声音:“其实啊,我刚才看见二大爷的远房侄子了,就在胡同口,跟大茂哥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许大茂的脸“唰”地白了,挣扎的力气都小了半截。
“二大爷的侄子?”傻柱愣了愣,“就是那个在废品站上班的?他来干啥?”
“谁知道呢,”娄晓娥故作疑惑地挠挠头,“不过我看见大茂哥塞给了他个纸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啥。”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许大茂惨白的脸,“该不会是……想把毒死的猫卖给他吧?”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废品站收死猫?想想都觉得瘆人。
聋老太太手里的拐杖“咚”地戳在地上,水泥地被戳出个浅坑:“许大茂,你要是敢动我的猫换钱,我老婆子今天就撞死在你面前!”
“奶奶您别生气!”娄晓娥赶紧扶住她,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许大茂彻底慌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刚铺好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跪下。
许大茂涕泪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是那侄子逼我的!他说废品站收活物,一只猫能换五斤粮票,我……我就是手头紧,想换点粮票给我妈买点药……”
“放屁!”傻柱一脚踹在他旁边的地上,水泥溅了许大茂一脸,“你妈上个月刚领了劳保,用得着你偷猫换粮票?!”
“我……”许大茂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任何人。
娄晓娥心里冷笑,她早就猜到是为了钱。许大茂好赌,前阵子跟人打牌输了不少,欠了一屁股债,这事儿院里没几个人知道,但她从许大茂媳妇偶尔的抱怨里听出了端倪。
“大茂哥,”她蹲下身,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水,“欠了多少钱?说出来,说不定院里人能帮你想想办法。但用这种阴损招术,可就真没人能帮你了。”
许大茂的肩膀猛地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我欠了街坊三十块……他们说再不还,就去厂里找我领导……”
三十块在这年代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人群里发出一阵吸气声,三大爷的算盘打得更快了,嘴里还念叨着“利滚利,三个月就得翻一倍”。
“你活该!”贾张氏啐了一口,“让你赌!让你总想着占便宜!”
聋老太太喘了半天气,才指着许大茂说:“钱的事……我老婆子帮你凑点,但你得保证,再也不能动歪心思,尤其是不能打我猫的主意!”
许大茂愣了愣,随即连连磕头:“谢谢奶奶!谢谢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娄晓娥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没有丝毫同情。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若不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他只会变本加厉。
“光说不行,”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围观的人,“得立个字据。”
“对!立字据!”傻柱立刻附和,“让他写清楚,以后再敢投毒,就把他送派出所!”
许大茂脸都绿了,却被一大爷瞪得不敢反驳。一大爷从屋里拿出纸笔,许大茂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写下保证书,还按了手印。
等人群散去,娄晓娥帮着把老太太扶回屋。老猫蹭着老太太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呼噜声,像是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这小子,狼心狗肺。”老太太摸着猫的头,气得还在发抖,“要不是你机灵,我的老伙计今天就……”
“奶奶别气了,”娄晓娥给她倒了杯热水,“有字据在,他不敢再胡来。”她知道,这字据就是悬在许大茂头顶的剑,只要他还想在厂里待着,就绝不敢让这东西流传出去。
正说着,秦淮茹端着碗鸡蛋羹进来了,脸上笑得像朵花:“奶奶,您消消气,我给您蒸了鸡蛋羹,补补身子。”
老太太没接,只是哼了一声。娄晓娥看在眼里,秦淮茹这是想趁着老太太气头上讨好,顺便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秦姐有心了,”娄晓娥接过碗,放在桌上,“但奶奶刚受了惊吓,怕是吃不下,我给您放灶上温着吧。”她没给秦淮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往灶房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秦淮茹跟老太太说:“奶奶,您是不知道,许大茂偷偷摸摸好几天了,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就是没证据……”
娄晓娥心里冷笑,这话说得,好像她早就洞悉一切似的。
回到中院,见傻柱正指挥着人收拾工具,许大茂蹲在墙角,像只斗败的公鸡。“晓娥妹子,”傻柱看见她,走过来压低声音,“那三十块钱,我跟一大爷商量了,院里人凑凑,先帮他填上,省得他再干傻事。”
“傻柱哥心善。”娄晓娥笑了笑,“但这钱不能白给,得让他自己挣——比如,修完院子的活,都让他干,算工钱抵扣。”
傻柱眼睛一亮:“这主意好!省得他总想着不劳而获!”
娄晓娥看着傻柱风风火火地去找许大茂说这事,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半。许大茂这关暂时算是过去了,但她知道,这院里的麻烦,从来不会断。
傍晚做饭时,母亲看着院里新铺的水泥地,笑着说:“这下好了,下雨天不用踩泥了。”
“嗯。”娄晓娥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她的脸,“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争吵声,是二大爷回来了,正跟他媳妇吵得不可开交。“你咋能让侄子去跟许大茂借钱?!”二大爷的大嗓门震得窗户都颤,“那小子是废品站的,传出去我这积极分子还当不当了?!”
娄晓娥端着锅铲的手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来,许大茂的侄子不仅是来收猫的,还是来替二大爷“讨债”的。这四合院的水,果然比她想的还要深。
她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父亲刚从厂里回来,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笑意:“今天厂长又夸我了,说下次评先进,还推荐我。”
“爸真棒。”娄晓娥给父亲盛了碗饭,“快吃吧,菜要凉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新铺的水泥地上,泛着淡淡的光。娄晓娥看着父母脸上的笑容,心里暗暗发誓,无论这院里有多少算计,多少风波,她都要护着这个家,护着这份安稳。
只是,她没注意到,墙角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家的窗户,那是许大茂。他手里攥着那张刚写的保证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本章未完待续)